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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年,又及这一日,左府便不再走亲访友。

左人贤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早早便约了几位兄妹一同去街上赏花灯,看舞龙耍狮子,更有那来自异域番邦的人在街上跳胡舞。

天才刚刚擦黑,木柔桑换了一身轻便的织锦绯红褙子,下罩浅樱水烟罗裙,嘴上不倚不绕地催春风快点给她梳发:“快些,快些,一年到头也就这一日街上最热闹了。”

春染几人早已兴奋红了小脸,一个个揣着鼓鼓的荷包,春意更是笑道:“好姑娘,春风可是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甘心。”

春风手拿梳子,给木柔桑轻轻梳着三千烦恼丝,一边笑道:“春意你可是说对了,姑娘平日不过是绕着几个地儿打转,难得今日人如潮,还不得多叫人家看看咱姑娘有多美。”

春意点头道:“可是这理儿呢,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过了今晚只怕这左府的大门都要踩破了,咱木家有女终长成,少不得人家瞧了去,早早打发了官媒来问亲。”

木柔桑少不得有些羞恼,啐了她一口,笑骂道:“你个小蹄子定是思春了,难为你的名字便是春意,不晓得将来哪个有福的求了去。”

春意惯是个厚脸皮的,也不觉得多臊人,笑道:“自是要随了姑娘出嫁的,到了那方再细细相看。”

几人闻言大笑,少不得要骂她脸皮子能磨刀,实在是太厚了,春意又道:“春景,你等会儿精觉些,若是有人向姑娘这边挤来,你可得看住了,没得叫人吓到了咱姑娘。”

春景拍着“波澜壮阔”的胸脯道:“姑娘只管放心赏灯猜谜,有奴婢在,保管没人敢冲撞了姑娘。”

瞧得春意、春染等人直盯着她壮阔的胸膛一阵眼热,谁叫人家有料呢!

这时外头有小丫头挑了帘子进来询问:“姑娘可是收拾妥当了,少爷们已经在前厅候着了,只等几位姑娘一同出去。”

“知道了,你去告诉哥哥们,我们这就过去。”又催了春风快些梳头,不过是说话儿的功夫,春风一双巧手已为她梳了个漂亮的双丫髻。

春意早已着了小丫头为她取来了镂空金蝶大红狐皮厚斗篷,此时正捧了大红斗篷立于她身侧,说道:“姑娘,外头天气寒冷,还是多穿些吧。”

木柔桑应了任由春意帮她把斗篷系好,又看看几个大丫头,遂道:“你们且也多穿些,也不急着一口半口茶的功夫。”

“姑娘莫要担心,咱们都穿着厚兔皮袄子呢。”春染在一旁帮忙一起拾掇一边回答。

她所说的厚兔皮子,是指木柔桑年前赏给她们做袄子的,那会子木柔桑才想起空间里堆了不少,加上她的小私库又是自己管着,春染她们都不知底细,只是知道明面上日常用的,这才找了机会一人狠赏了些。

“咱家兔皮子多了去,反正放着也是要养虫子,还不如赏了你们做多几件衣裳,穿着也暖和些。”

她与这几个丫头情同手足,一起长大的,自然是要亲近许多,一些普通旁物少不得要多与她们一些。

接着木柔桑又催促几人快些,几个丫头也不换衣服,一人拿了一件短斗篷,就伺候着木柔桑往前厅去。

她到的时候,左府的两位庶表姐妹已经在了,左人贤更是耐不住性在厅内来回晃,巴巴地盼着她早些到来。

此时见了她立即蹦过来:“小表妹你可总算来了。”

又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打扮比往日还出彩些,甚是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木槿之与左人文说道:“还是咱家小表妹最好看。”

左人文轻咳一声,又使了个眼色。

左人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忙干巴巴地说道:“咱家两位庶妹也长得越发出落了。”

大概嫡子女与庶出的天生不对盘,木柔桑就从来没有见过左人文两兄弟对左府两个庶出姑娘有好脸色,基本上都是处于无视状态,也就是左人文收了通房丫头后,看法稍有改变,对两人也稍微好了些。

“走吧,还有,你们这些丫鬟婆子好生看顾好姑娘们,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哼!”

一双俊俏眼寒中带煞,扫视了众丫头婆子一番,左人文随着年纪越长,这左府下代家主的气势便越胜。

见得丫头婆子们缩成一团,他这才施施然带着弟弟妹妹们出了府。

木柔桑的四个大丫头走在她的身侧,木槿之则是带了自己的拾书、研墨等四人。

春意走在她后头小声音嘀咕:“大表少爷越来越吓人了。”

木柔桑偷偷回头瞪了她一眼,又抬头看向走在最前方的左人文见他没有听见,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众人被下人们簇拥着行至主街上,天色渐暗,人流如织,沿街望去,灯似星海,衣香鬓影暗香浮。

“啧啧,要是天天过上元节该有多好啊!”

左人贤只恨不得多长了几双眼,来回看着各色姑娘。

左人文伸手就拍在他的脑后勺上:“没出息,没看到那些姑娘把你当登徒子看吗?这要传出去,咱左府的脸往哪儿搁。”

左人贤伸手摸摸后脑勺不满道:“哥,你怎么跟娘一样,老喜欢拍我的后脑勺。”

木柔桑笑道:“定是大表哥怕你睡糊涂了,这是叫你清醒清醒。”

木槿之接着她的话凑热闹,说道:“表弟是被舅舅关在书房太久了。”

木柔桑先是一愣,然后大笑,他这是拐着弯儿说左人贤太饥渴了么?见到个美女就盯着看。

“好啦,咱们走紧点,留神都别走散了。”

左人文出了府便要照顾好这几个调皮的弟弟妹妹,当然,打酱油的两个庶妹,在他心中也是认为两人没胆会离远了。

这一路的花灯都是由蜀州城的官员及富豪们出资弄的,也有那爱斗富的,不但拼才气还拼银子。左府也弄了一处花灯放着,几人前去看了,比起那些斗得凶的到不算什么。

“这些灯是哪儿来的,往常怎么见家中挂起?”

木柔桑见这些手工艺灯很漂亮十分好奇的问道。

左人文解释道:“这些专做花灯的是不会做府里的灯的,他们一门心思便是扑在赛花灯上,每每都会拼着想得头名灯首。”

“灯首?”木柔桑往年到没有听说过,她这一瞧到是瞧出了不同:“难怪前几年都没听你说起,这一看,今年的灯与往年的又不一样。”

“是呢,每隔几年蜀州城便要举办一次,上一次因祖母嫌天太冷,不让咱们出来,便错过了,今儿这一次可得好好瞧瞧。”

另一旁的左人贤不甘寂寞,也抢着说道。

木槿之见两表兄都围着自家妹妹,顿时觉得自己坐冷板凳了,忙挤了进去拉了木柔桑出来:“听说今年的奖金是两千两银子,想必越发能激起这些灯秀才努力。”

“灯秀才?”

“是呢,妹妹定不知,这参赛的花灯,首先必须是秀才,其次还得要能吟诗做画,更是要能拆谜,这才能参加这赛事。”

“有这本事,还不如去举子呢。”

“也有人考不中举子,但还是很有学问的,更有人是因为喜欢制花灯。”

木槿之细细的为她讲解,生怕她有什么不明白的,又去问两个表哥把自已这个亲兄弟凉在一旁,他是不会承认吃了干醋的。

木柔桑觉得木槿之有时就像抢糖果的小孩子,心中觉得好笑,却也不敢取笑自家哥哥,免得恼了他。

一路上说说笑笑,有家里的丫头婆子们护着,到也没有挤散了谁,又走了不过盏茶的功夫,左人文见是在自家的地盘子上,便也不拘着众人:“你们随意看看,我去那台子边坐会儿,莫要走远了,等会儿你们去那儿寻我。”

说完他搓搓冻僵的手,早知道就不为了撑什么男人面子而不戴暖袖,这会子可是冻坏他了,心中越发想猫个地儿取暖。

几人忙应了,巴不得没人拘着才好,就于那放飞的小鸟,各自捡了地儿看喜欢的花灯。

因是在自己地盘上,木槿之也由着木柔桑自己看灯,她向来对这些吟诗做赋不通,不过是比平常姑娘多识些字,只是着迷那些漂亮的花灯,暗叹现世时这些精美手艺活早已失传。

木柔桑走着走着便与自己的丫头走散了,又离了左府的地盘子却是全然不知。

正仰头看着那些花灯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而又尖细的声音。

“咦,这不是木姑娘吗?好巧啊!”

木柔桑转回头才发现自己早已离开了左府的地盘,又望向四周到处人头攒动,却是一时不知到了哪处,又仔细瞧了那唤自己之人。

迟疑了半天才开口:“樊公公?”

来人正是贴身伺候苏瑞睿的樊应德,他正站在人群里向她招手。

“公公几时来的?怎地没在襄阳呢?”

木柔桑一时连着发问,她的心中升起一丝不该有的希望,却是按也按不住。

待她走近了,樊公公忙笑道:“洒家不过是奉命行事,还请姑娘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