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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窟窿里偷袭南门来风的人是谁?原来傻苍见钱不多从头顶飞过落向远处,奔得十余步后跃上屋顶,这时钱不多“嘭”的一声落下砸穿屋顶,摔进一户人家厨房内,傻苍回头望,南门来风追得正急,显然救援已来不及,当即心生一计,跃起半空使出千斤坠功夫,砸穿身旁房瓦落入一间房屋内,抽出逆刀候着,待南门来风中计跃下时提刀刺出。

可惜这出其不意的一刀未能重创南门来风,傻苍得手后不敢造次,立即翻身从窗户跳出,趁着夜色与扬尘,三跳两跃钻进钱不多摔下的屋内,抱起死活不知的钱不多便跑。

傻苍出门后往小巷子里逃窜,左转右拐过了五个巷口,一转入大街,忽见一队巡夜官兵驰来,连忙缩身回巷子里,低头看怀中心钱不多,只见他已然醒过来,满脸是血,正睁大双眼瞧着自己,傻苍蹲下道:“钱三哥,你醒过来了。”

钱不多声音又弱又细问:“尊驾是谁,是你救了我?”傻苍点点头道:“嗯,你先别说话,静气休养。”钱不多道:“我快不行了,我活不下去的。”

傻苍看他脸,殷红的血迹映得脸色格外苍白,安慰道:“钱三哥,你一定不会死,我也中过南门庄主的这套邪掌,飞得比你还远,不也没死。”钱不多抓紧他的手,问道:“你到底是谁?”

傻苍道:“我是谁不重要,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不迟。”钱不多闭上眼道:“我腾空之时顺势跳起,本来想着借风逃离,却不想反被烈风卷起太高、太高,没得救了。”傻苍道:“你坚持住,捱过去今晚,那便没事。”

钱不多的语气变得急促:“不……你快说……不然你立即放下我……我不要……”说着说着,一口血突然喷出,傻苍见他伤势太重,怕撑不了多久,便道:“钱三哥,小弟是傻苍,今晚潜进都督府本来想探听邓德一家的消息,正巧遇上你被南门庄主追杀,便冒险出手救你出来。”

钱不多道:“多谢,你是傻苍?晴柔小姐是你们带走吗?”傻苍点头,把李晴柔现状简单说了说。钱不多脸露安慰之色,说道:“傻苍,你……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小姐,千万不能让她落在南门师叔手中,否则我……我怎么有面目去见师父师娘他们?”

傻苍正要说话,钱不多转口又问:“你们是不是想救邓德?”傻苍道:“对,钱三哥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钱不多哗的一声又吐出一口血,虚弱道:“你们要救……得尽快动手……”断断续续把范摇光请他们过来的目的讲出来。

原来是范摇光给邓德安的罪名太大,又事出突然,广州知府刘大人不知头不知尾,担心邓德造反罪证确切,那他自己便会落下一个糊涂包庇的罪责,加之明白邓德十有八九被人陷害,心中同情,因而不惜得罪范摇光,坚称自己无权审理,需把邓德押送至京城交给大理寺审讯。

范摇光虽掌有兵权却无审人定罪判罚的权力,无可奈何,但又怕案子上了京城审讯不好把控,便求助黑云堡出手,让他们在押解途中把邓德一家劫杀,对外宣称是被邓德的同伙救走,如此一来死无对证,案子便好操控把握。

傻苍越听越怒,问:“他要你们什么时候动手?”钱不多道:“我不……师叔还没……答应……”话没说完,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钱不多伤势太重,若不加救治一定活不过今晚,送至霍东林家怕为他引来祸患,失去一枚重要棋子,送上越秀山给长乐散人医治最好,只是路程有些远,不知钱不多能不能坚持下来,更怕因此而泄露了晴柔小姐的行踪。

正自犹豫不决,突然大街上传来整齐划一的急促脚步声,跟着一小队官兵举起火把转入小巷,领头的官军骤然见到傻苍抱着钱不多蹲在角落里,立即叫道:“是谁在哪里,快出来。”傻苍抱着钱不多转身便跑,身后的官军高声叫道:“反贼在这里!放箭,放箭,别让他们逃了。”

嗖嗖嗖嗖,四支劲箭从后射至,傻苍急忙转弯躲开,他抱着人跑得不快,身后追兵越追越近,奔走中慌不择路,竟然转入大道,大道上灯火通明一览无遗,官兵更多,见他出现,纷纷呐喊着向他涌来。

后有追兵,两边各有官兵,傻苍没得选择,快步越过大道,钻入对面一条黑漆漆的窄巷,往里奔了一会才发现这是一条死胡同,不禁暗叫命苦,身后追兵逼近,只听得有人叫道:“抓活的,抓活的。”傻苍自忖抱着一人跃不上墙头,左右看一眼,发现两面墙相距甚近,当即冲上跃起,在左墙上蹬两步一个反身,于右壁上又蹬蹬两脚,如此循环反复两次终于跳上屋顶,紧追的官兵无此能耐,顾不得禁令放起箭来,绕道再追。

傻苍抱着钱不多连气越过二十余间屋顶,追杀声渐微,才刚稍稍放宽心,突然一个胖小孩凭空闪现,阻在前行的屋脊上。傻苍急停下脚步,失声叫道:“矮冬瓜!”那“胖小孩”正是胖龙袁腾龙,只见他断臂上安了一只铁手,手腕、手指铰接可弯曲,铁手上五根钢手指在月光下锃亮发光,看来像是一件极其厉害的兵器。

袁腾龙见到傻苍也是大出意料之外,怔了一怔喝道:“臭小子……傻掌门,原来是你,真是冤家路窄,快把我师弟放下,饶你一命。”

傻苍道:“胖龙,你三师弟被南门来风打成重伤,命悬一线,你如还念师兄弟情,现就当看不见让我们走,我会尽力救他一命。”

袁腾龙脸上闪过一丝豫色,左右瞧瞧,最后说道:“胡说八道,你打伤我三师兄还想将他劫持走,世上那有这么顺摊之事。”傻苍摇摇头,一脸夷之色道:“矮冬瓜,枉你身为黑云堡的嫡传大弟子,竟然是一只软腿蟹,奴颜婢膝,丢人丢脸,无怪乎每个师弟妹都瞧不起你。”

袁腾龙骂道:“傻苍,害死我二弟、师叔的账还未跟你算,现下又要抢夺我三弟,居然还大言不惭教训起我来,当真是嫌命长。”

傻苍不想纠缠浪费时间,胖龙轻功了得,逃是逃不走,唯一办法只有解决了他,轻轻将钱不多横在屋脊上,跨上一步抽出逆刀喝道:“矮冬瓜,那咱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袁腾龙嘿嘿一笑:“不自量力的家伙。”

“就凭你?矮冬瓜难道你比师叔还要厉害?”月光下,傻苍蓦然发现袁腾龙脸上长了一层薄薄的绒毛,。

“傻苍,你进步别人也会进步。”袁腾龙咧嘴一笑,绒毛绽放,暗夜中看起来格外诡异。

傻苍心头莫名涌起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只是这时容不得多想,一言不合那便兵刃来相见,一招“紫霞横日”使出,逆刀掠向敌人脖子,袁腾龙举起手中三尖两刃刀挡格,当的一声大响火花四射,手臂微微酸麻,感觉对方蛮力虽大内劲却无,叫道:“小子,拿命来!”心下奇怪凭他功底是怎么与南门师叔大战上百回合,难道其中有诈?

袁腾龙不敢太急进,沉重的三尖两刃刀在其手上似无分量,挥洒自若,把周身上下防护得密不透风。

傻苍曾与他有两度交手,此刻第三回动上手,感觉他身法快了不少,力量更是大得惊人,不由得暗暗诧异。

傻苍轻功不佳,在窄窄的屋脊进退不便,只好沉下气耐心寻找对方破绽。

斗数十余回合,袁腾龙发觉对手也不过如此,寻了个机会,趁敌人收刀之际晃身直抢入对方怀中,伸铁手点傻苍膻中穴。

胖龙满以为手到拿来,焉知傻苍蓦地里抬膝上顶,堪堪正中其胸口,他虽无内力,手脚上的力气却大得异乎寻常,呯的一下将胖龙顶飞,喀喇喀喇数声肋骨断裂细响过后,嘭嘭嘭声响起,胖龙肉球般的身体砸穿瓦背狠狠摔入屋内。

本来以袁腾龙的身手和傻苍斗上三五十招没有什么问题,可他却高估自己小看对手,犯了轻敌的大忌,冒险急进,被傻苍“屠残本”上的拳脚功夫一膝顶中心房。

胖龙前冲之力甚巨,把傻苍冲得向后翻飞,傻苍在空中一个转身轻轻巧巧落下,落在钱不多之后,刚想俯身抱起,突听背后有一把宏亮的声音赞道:“好身手!”

傻苍惕然心惊,这人刚说话时离自己距离起码有二十多丈,当说完“好身手”三个字后,已然站在背后不到一丈开外。

这人要是不停下来而是直接攻击,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他缓缓转身,淡淡月光下,一个中等身材的虬髯壮汉端立身前,一身紫袍,双眼英华隐隐,左脚站在一尺宽不到的脊尾上,不动分毫,晚风轻吹,衣襟飘拂,犹如渊停岳峙,自有一派大宗师的气度,显然内功修为精深难测。

此人正是广东路都督范摇光,他双眼目光在傻苍身上打量,问道:“你是谁?”

傻苍压下惊惶之情道:“江湖一小卒。”范摇光道:“你为何要抢黑云堡的人?”傻苍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范摇光嘿嘿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下巴一点指向钱不多,傻苍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范摇光道:“南门庄主是在清理门户,黑云堡门户之事,似乎轮不到你个外人来管。”傻苍道:“哦,哦,我还以为这人遇到强盗打劫,原来如此,那看来我是好心办了坏事,不过事已发生,该怎么收尾好?”

范摇光盯着他沉吟半晌,说道:“你让我想起一个人。”傻苍道:“是吗,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一个满嘴谎言的小人,十句话里没有半句真。”

“那你可能搞错了,我从来不说假话。”

“你跟我回去,听由南门庄主发落。”

如落在南门来风手上,命将焉存?傻苍立即摇头道:“不。”范摇光道:“由不得你说不。”话音未落,纵身扑上。傻苍急蹬而前,挺刀直刺横削,范摇光见他不退反进,刀法精妙,猝不及防之下二指按在急掠的刀身借势一弹,从傻苍头顶上飞过,落在脊背龙头上,喝一声彩:“好胆识!好刀法!”傻苍也喝彩道:“好轻功!好指法!”

两人哈哈大笑,笑声甫落,范摇光晃身再攻,以空手斗傻苍逆刀。傻苍展开屠残刀法横拒竖挡拆了十几招,突然对方道:“小心了!”其身影从最出其不意之处、最不可思议之时出现在面前,双手连挥,啪啪两下,两掌正正击中他左胸、右胸,傻苍“啊”的一声大叫,逆刀脱手,翻身飞起,砸破瓦面摔落屋子内,那青砖瓦屋经受不住傻苍和胖龙的两下重砸,喀嚓喀嚓声响不绝,屋顶瓦片纷纷坠下。

范摇光嘿嘿冷笑数声,走到钱不多身前瞧了一眼,见其七窍出血,脸如白纸,眼看是不活了,纵身下地,虎目圈转,陡然间吃了一惊,只见破屋内只余昏迷未醒、被瓦砾埋了一半的袁腾龙,而傻苍已然不知去向!

按照范摇光估算,傻苍被他打两掌后不死也得重伤,怎还会有力气逃走?这实是大出意料之处,他在屋内转了一圈,目光落在打开的房门上,迈步走出房门。屋外是一个小天井,天井摆了四个半人高的大水桶,水桶里装着一尾尾鲜活的鲩鱼,其中一桶鲩鱼特别多,水几乎要溢了出来,这户主人家是个断了一条腿的卖鱼贩子,屋顶闹了半天,早已将他吓醒过来,拄着拐杖战战兢兢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惊惶失措之色。

范摇光顺着血迹走到鱼桶边,望了望桶里的鱼问主人家道:“那人呢?”鱼贩子指着身后一间屋子道:“他……他进了后……后屋好像从窗子里头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