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让小乐知道太多不开心的阴郁,所以什么都没说。他还是很喜欢你,这次明明遭了罪,也一点都不怪你,还觉得你很好。”
苏鹿说着,抬眸看着薄景深,“他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的,他是个好孩子。”薄景深点了点头,没有片刻犹疑地说道。
苏鹿:“他甚至还担心你会太难过。所以……”
她忽然停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
薄景深想到了那个可爱的孩子,心头无限柔软,见苏鹿忽然停住不说,便问道,“所以……?”
“没有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是我们欠他的,不止你,我也亏欠他。他羡慕别人有爸爸,他高兴自己的爸爸长得这么好看,他喜欢你。”苏鹿看着他,“所以不管我们之间如何,小乐没有什么错,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见一见他。他很期待和你的见面。”
薄景深心头一震,他简直不敢相信。
也是因为如此,他张了张嘴,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苏鹿等不到他出声,便皱了皱眉,想到他可能已经有了新生活,将来也会有新的家庭,便补充道,“当然,如果耽误到你的新生活,影响到你的新家庭的话,就当我没说。”
她这几年都能很好的应对儿子想要父亲的心情,以后也能够应对。
薄景深听到这话,骤然回过劲儿来,“我没有。”
“什么?”苏鹿不解。
“我没有新家庭,所以没有什么影响。”薄景深说道,“小乐任何时候想见我都可以。”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更显强调,“任何时候。”
这话让苏鹿心里好受了些,起码对小乐而言是好的。
苏鹿点了点头,“行,那等他好些了,我让他和你联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那杯热饮她一口都没动。
苏鹿从口袋里拿了张纸币出来,压在了杯子下面。
薄景深看着那张纸币,眼色一黯,被她放到了对立面,或者说放到了陌生面,实在是不好受啊。
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太界限分明了。
也是真正被她放到了另一面了,薄景深才惊觉以前被她温柔对待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薄景深跟着站了起来,“我送你。”
“不用了。就在对面。”苏鹿说道,“我自己回去就行。”
苏鹿说完,转身就准备走,薄景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太晚了,我送你。”
“我都说不用了!”苏鹿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腕来,目光充满戒备地看着他。
薄景深有些怔忪,目光怔怔地看着她。
苏鹿深呼吸了一口,稍稍平复了心情。
落地窗倏然响起轻轻的笃笃声,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眉眼温柔的男人站在外头。
不是乔礼还有谁?
薄景深原本目光都有些无力了,但在看到乔礼时,又漾起深重的戒备来。就像是陷入绝境的野兽,明明已经因为无计可施而有些无力了,但看到竞争者出现时,还是会本能的戒备警惕。
乔礼推门进来,面上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太晚了我不太放心,就过来接你。”
对苏鹿说完这句,他才看向薄景深,礼貌地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客气,“薄总,幸会。”
薄景深只略略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苏鹿对乔礼很浅地笑了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哦对了。”
苏鹿招手叫来服务员,“给我打包一块提拉米苏。”
“好的。”
服务员去打包了。
乔礼笑着说道,“我以为你忘记了呢。”
其实,他之所以能准确找到这里来,是因为在先前的通话里,他言语间还是试探了苏鹿,故意说让她打包提拉米苏,是因为他知道医院附近这个点了,大概率只有有间咖啡厅里有提拉米苏能打包。
所以基本能确定她应该是来这里了。
于是乔礼才寻了过来,没想到真的在这里。
没想到她在和薄景深见面。
乔礼面色虽然一如既往平静温和,心里并不是不乱的。
薄景深作为对手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乔礼不得不忌惮。
毕竟就是因为这个男人,鹿鹿把心封闭起来了快六年。
乔礼接过蛋糕,这才转头对薄景深说了句,“薄总,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然后才和苏鹿一起从有间咖啡厅离开。
薄景深看着两人一起离开的背影,他的手紧攥得太过用力,指尖将掌心掐得太过用力,指甲抠破了掌心,渗出血丝来,掌心里一片黏腻。
他嘴唇紧紧抿着,牙齿几乎要将嘴唇里的肉咬出血来。
还是太疼了。
做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用,太疼了。
当听到乔礼以一种男主人的姿态向他告辞,当看到乔礼和她并肩离开的背影。
一刀又一刀的砍在薄景深心上似的,疼痛几乎是片刻不停歇的,让他不得喘息。
此刻才忍不住深呼吸了几口。
“先生,您没事吧?”服务员看到他脸色不好看,状态似乎也有些不好,便关切地问道。
也不怪乎服务员会担心,毕竟这可是在医院对面呢。
天知道来这里喝东西的,会不会就是对面医院的病人呢?
苏鹿和乔礼从有间咖啡厅出去之后,就陷入了沉默。
先前在咖啡厅里时,在薄景深面前时,两人表现出来的那种融洽……此刻好像顿时消失了,以至于两人都很沉默的意识到了一种事实。
先前他们可能都在演。
她也在演,希望在薄景深面前演出自己和乔礼很好的样子。
乔礼也在演,希望在薄景深面前演出他们很好的样子。
苏鹿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了,因为回想起来,自己刚才仿佛是在利用乔礼,将乔礼当成挡箭牌似的,好让自己能在薄景深面前,不要那么明显。
而乔礼还是忍不住问了,“鹿鹿,你为什么……要和他见面?”
这话一出口,乔礼心里就觉得悲哀,觉得自己很悲哀,因为他很清楚,这话问出的一瞬间,自己就变得太过卑微了。
卑微的想要一个理由,哪怕是编的,只要能化解自己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