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诗一言难尽地仰头望天,真不是她的错觉,可她就是觉得,这保护大阵撑不了多久了。
想着,她也就下意识地把这话说出口了,末了,还颇为忧心地呢喃道:“我们红叶峰该不会要成为第一个被金雷劈开保护大阵的峰头吧?”
听到这话,木兮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自信点,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说着,她也偏头望了眼那摇摇欲坠的保护大阵,眼眸微闪,其中却透出了几分笑意,“其实,我有个建议不知应讲不应讲。”
白言诗张嘴就想回一句“那就别讲”,可偏偏说这话的是木兮,理智之下,她不敢轻易否掉,于是,便见她僵硬地扯着嘴角,道:“请讲。”
旁边,宋程亦是一副期待连连的模样,“就是,前辈有话还请直说,我等必将照办不误。”
这老成持重的模样,看得木兮心底直乐,她轻咳一声,才一本正经地开口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建议你们把保护大阵关了。”
话音落下,白言诗和宋程皆是一阵沉默,他们皱着眉头,看上去好似不解而无奈。
不一会儿,才听得宋程故作稳重地叹道:“我知道,您是觉得保护大阵撑不了多久吧?”
木兮点头,承认得非常光明正大:“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至于另一个原因,她琢磨了半晌,才在两双期待的眸子中,不疾不徐地开口说:“太上长老,很可能会炼制出五条金纹的丹药。”
听到这话,白言诗和宋程皆是一副惊愣不已的样子,他们万没有想到,木兮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五条金纹,原来师尊竟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么?
木兮对二者表现出的震惊与不可思议置若罔闻,她肃着脸,心底接连翻过几道沉吟,事实上,她思来想去,不由愈发认为这才是引发异象变动的原因之一。
“你们要清楚,丹药表面的每一条纹路,对炼丹师而言,其实都意味着一道坎。”木兮顿了顿,声音也变得柔和许多,“要想顺利地迈过这道坎,就不应局限在保护大阵之下。”
至于白言诗和宋程的顾虑,她不是不懂,只是,她更认为,既有金雷倾袭,其他峰头的人,自会避离,毕竟,趋利避害,原就是人的本能。
这话言简意赅,白言诗和宋程对视一眼,果断地同意了。
于是,就在那一刻,密切关注着红叶峰的众人惊奇地发现,红叶峰居然在这一刻撤去了保护大阵,全然不见有原先的迷雾与朦胧,放眼望去,红叶峰上,所有景色皆在眸中。
一时间,红茗门中又是议论纷纷,仿佛想不明白个中的缘由般。
倒不是没人想过靠近红叶峰,可惜,金雷汹涌,倾巢而落,他们丝毫不怀疑最后反倒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也是,为了瞧热闹而牺牲生命,不值当,实在不值当啊。
也因此,红叶峰撤去保护大阵后,白言诗和宋程几度提防,却终于放下心来,感慨道:“没想到,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说话间,他们还有些唾弃这些同门。
木兮对此倒是十分地不以为然,“何谓贪生怕死?不过是趋利避害罢了。”再说了,“但凡有希望,世上有谁会轻易舍生?”在这方面,她扫把星君自认为还是看得比较透彻的。
不过,金雷之下,当真无人生还吗?这不见得吧?他们三人不正是最可观的反例吗?
说到这儿,木兮也发现了一桩奇事,她指着这千丝万缕的金雷,眼神明亮而冷静,“你们看,金雷所落,皆在红叶峰的边缘之地。”看上去,倒有几分守护的意思。
这一现象,很快也被峰外的人看在眼里,真有人不信邪,心比天高地嗤笑道:“尔等胆量,不过如此!说得好听叫谨慎,说不好听,不就是又虚又怂吗?”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有人当即怒目:“你倒是胆大。”话语间的反讽甚是明了,激得最初那人昂首直言道:“我自是胆大,且看我如何在这金雷之中大放光彩。”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朝他投去怀疑的目光,也有人认出来了,这位当众大放厥词者,正是出身红墨峰的敖梓,平日里最擅夸大言辞,说白了,不过一徒有其表之辈罢了。
感知到众人眼中的不信任,敖梓心头更是不忿,他冷笑一声,仿佛借此透出一缕鄙夷,而抬步朝前,不多刻,他距离红叶峰,仅有三步之遥了。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敖梓,你不是说自夸胆大吗?上啊,怎么,这就怂了?”话音落下,四周传来一阵稀疏的笑声,笑声入耳,让敖梓本有些苍白的脸,更白了两分。
越是靠近,他就越感觉到金雷中蕴藏着的那股骇然气势,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他确实觉得,自己此刻有些胆怯了,冥冥之中,他仿佛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灰飞烟灭一般。
可惜,四周皆是耳目,他不能、也不敢退,一旦退下,回到红墨峰他又颜面何存?
敖梓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更坚定了,反正,他宁愿死,也不要仓惶而逃,太丢脸了!
再说了,说不定金雷只是看上去厉害呢?若能在此刻大胆跨过金雷,想来,他敖梓的名声,不出一日,绝对会在红茗门中传扬开来,那才是真正的辉煌呢!
在这样的反复琢磨下,虚名终于占据了上风,敖梓决定就此一搏,然而,他才抬步踏入红叶峰的领属范围,金雷便直击他的额顶,散出一股难闻的焦味。
只听得砰地一声,敖梓其人,庞然落地。
不过数刻,身躯便在金雷的贯彻之下,化作了一抔黄土,风轻吹过,便消失无踪。
众人目瞪口呆,屏住呼吸,对视之余,皆是小心翼翼起来,就生怕会惊扰到了那骇人的金雷,而不过片刻,四周观望着的人都消失殆尽,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