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同样被红叶峰上的木兮等人看在眼里。
木兮顿了顿,眼中却是一片淡漠:“自寻死路。”
宋程紧接其后,出声附和道:“自作孽,不可活。”
白言诗嘴角好一阵微抽,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觉得有必要跟大伙保持思路上的一致,于是,沉吟半晌,则是幽幽地发表道:“天要亡他,他不敢不亡。”
木兮:“……”
宋程:“……”
敖梓在金雷下化作一抔黄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红茗门。
总有弟子将其视为笑谈,认定传闻夸大其词,与事实不甚相符,可流言越演越烈,更多的人主动站出来现身说法,瞧那信誓旦旦中又显得心有余悸的态度,似乎,容不得他们不信。
偏偏这个时候,一贯对传闻少予理会的掌门也再三勒令一众弟子,珍爱生命,远离红叶峰。
这话一出,直接让部分本就对此事持以迟疑态度的弟子们,心头愈发地忐忑了,他们私下议论纷纷,却坚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呢?
可以堂堂正正地活,有谁会愿意舍生苟且呢?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敖梓!
相较之下,红墨峰的氛围就显得不那么友好了,数位弟子讨论着此事,谈话间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只听得一位弟子怒不可遏地高声质问道:“那就这么算了?敖梓白死了?”
“不然呢?”另一冷面弟子声音凉凉地应了一声,他唇角微翘,淡漠的声音里满是嗤笑与讽刺,“你是能让谁偿命?是红叶峰?还是当时围观起哄的弟子?”
闻言,原还叫嚣着要给敖梓讨个公道的数位弟子皆是不甘地抿唇,他们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见状,方才开口的冷面弟子也唏嘘一声,心情复杂地摇头叹道:“说来说去,不都怪敖梓自己蠢?”
弟子们再度面面相觑,这话似乎说得在理,好吧,他们至始至终就没想过否认敖梓的蠢!
然而,更让他们无法反驳的是,这冷面弟子接下来一句似是不满的低喃:“自己蠢也就算了,还偏要连累我们。”现如今,红茗门中,谁人不晓得敖梓出自红墨峰?
他们红墨峰,此前有多嚣张,现下就有多心虚,一桩人命,却活脱脱让他们变成了笑话!
半晌静寂,弟子们咬牙切齿,只觉得胸中好似有一股怒意无法对外宣泄,别问,问就是气!
恰巧峰主周璟行路过此地,忽而闻得这段别开生面的谈话,心头亦是一滞,不过,他倒没主动现身,只深深地凝望了一眼那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冷面弟子,就抬步离开了。
冷面弟子忽然有股被盯上的感觉,可扫视四周,却无发现,想来,或许是他多心了吧?
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提防了几日,直至十日后,才终于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绕路出现在了红药峰,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红茗门的掌门人。
“掌门。”冷面弟子躬身问候,虽是面无异色,可语气里却是说不出的崇敬。
“来了。”掌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眉眼间看上去似有几分疲倦,不过,那双尽显沧桑的眸子,却俨然满载着明朗与淡然。
但正是此时,掌门却眸色淡淡地瞥及不远处的药田,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的?”
话音才落,一道冷峻的身姿缓缓出现,这不是别人,正是红墨峰的峰主周璟行。
周璟行目光复杂地看向冷面弟子,没想到啊,他自认为是铜墙铁壁的红墨峰,竟然也有了叛徒,而且,这竟是掌门安排的?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掌门吗?
周璟行几度犹豫,心间颇是无奈,但他默了默,一开口,却是问冷面弟子道:“你叫什么?”
冷面弟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无半点心虚,只见他抬眸看了眼掌门,这才在掌门的眼神示意下,缓声介绍自己道:“弟子韩治夜。”
“韩治夜?”周璟行呢喃着这个名字,眼眸一阵微闪,“倒是个好名字。”
掌门微微颔首,朗声说笑,语气里却是说不出的得意:“说来,这名字还是老夫亲自取的呢。”
周璟行:“……”
感觉有被气到!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肃着脸,开口问韩治夜道:“所以,你当初选择红墨峰,是另有所图?”
韩治夜低着头不敢说话,虽说事实如此,不过,现下既有掌门在,他还是老实地当个背景板吧。
见状,周璟行哪里还不懂,原来,这打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针对红墨峰的阴谋啊!
他冷笑了一声,看向掌门的眼神愈发阴郁,“很好,倒是我看错你了。”
对此,掌门嘴角的笑意却是更深了,“此话怎讲?”
他挑起眉头,语气幽幽,更令人心惊,“万一是老夫一直在扮猪吃虎呢?”
周璟行:“……”
他磨着牙,半晌才生硬地呵呵道:“不愧是你,掌门。”
掌门微笑颔首:“过奖了。”
尴尬的气氛中透出几分诡异,两厢对峙,不多刻,果然还是周璟行率先败下阵来,他对掌门怒目而视,路过韩治夜时,则淡淡一瞥,眼中好似满是不屑。
韩治夜低着头,对此置若罔闻。
而在周璟行离开后,掌门这才收起了周身的气势,道:“既然如此,往后你就留在红药峰吧。”
“是。”韩治夜点头应话,声音里还有几分浅淡的雀跃与欢喜。
但雀跃之后,他却惶恐地致歉道:“是弟子大意了,这才让周峰主尾随而来。”还捉了个正着。
“无妨。”掌门摇头失笑,他是真的不在意,且事实上,他本也打算让韩治夜找机会收手的,毕竟,红墨峰的风气与动向,他其实了解得差不多了。
至于周璟行的尾随,他是真没放在眼里,谁让周璟行实力不如他,脑子也没他转得快呢?
韩治夜就不知道掌门心里的这番活动了,他只知道,因着那句无妨,他感动得稀里哗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