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姒没有和时淮搭话的意思,她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过后便转身要离开。
是时淮叫住了她。
男子的嗓音有些微微的嘶哑,像是哭狠了的嗓子该有的样子。
“江姒,你的目的都达到了,你还留着我做什么。杀了我,还是和我和离?”
时淮自嘲一笑。
看向江姒的眼神透露着点心如死灰的绝望。
或许是时淮的眼神太绝望了。
江姒都有点儿答应他的意思了。要不放他走吧……?
但是与此同时,她脑子里的机械音响起,硬生生把江姒要说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叮咚,剧本来袭~]
[和你想象的一样,在时隔多年以后,曾经对你颐指气使不择手段要嫁给你的男人,在这一刻,他卑微又低下地请求着你放过他。你的心里感觉到无比的痛快。
曾经将你不屑一顾踩在脚底下的人,如今成了你一只手都能捏死的蚂蚁。]
[但是你并不准备放过他,你要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你不同意和离,甚至在他面前放了狠话,要他一辈子苦守这座府邸,青灯古佛一生。]
江姒:“…………”
那什么,这剧情真眼熟。
不就是当年盛行一时的「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性转版本么?
夺笋啊。
大熊猫的口粮都要没有了。
不过既然换成了她,那火葬场是万万不可能有的,也万万不可能会的。
也是,像江姒这种人,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软肋露出,再低三下四地去向对方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作出补偿。
若是有一天,江姒后悔了——不对,她就不可能后悔。
江姒是天生的浪子,像她这种人,一旦遇到真爱,她又恰巧伤害过人家,若是对方一直端着姿态拿捏着,那江姒有可能就会转头就走。
去他的追夫火葬场。
谁爱去谁去。
是男人不好找了么,为什么她要认错?
爱她就该包容她,全心全意地为她奉献不是么?
江姒知道自己的三观是有些歪的,怎么说,她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利益。
她是个喜欢把自己的利益摆在最前面的人。
她自私,卑劣,所以她从未奢望有人爱她,毫无保留地热爱她,将她视为信仰。
…
江姒的眸色很淡。
看得出来她甚至有些走神。
女子凉薄的视线没什么感情地落在时淮的身上,她忽而微微笑了,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她看向时淮的眼神是嘲讽的。
“我当然不会杀你。”
“你既嫁于我,便不会受到丞相府的牵连。”
江姒一步步地走进时淮,她负着手,修长手指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闪着玉质光芒。
“当初是你硬要嫁我,你该想过有这样的下场。”
“我不杀你,也不会休了你。你便在这府邸里面当一辈子的男主人,非死……不得出。”
时淮是真没想到江姒会做这么绝。
她要囚禁他至死。
“我不会来看你,你就对着这墙,好好忏悔吧。”
时淮的唇瓣都是发白的。
“凭什么,江姒,你凭什么。”
江姒懒得再和他废话。
转身便离开了,时淮想要扑过去扯江姒,但是被小厮们稳稳地抱住身子,拦着他不让他过去。
“自作孽。”
女子最后留下的一句话便是这句。
时淮无力地瘫倒在地,指尖垂下,唇色苍白,眼角落下一颗泪来。
他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他当年到底为何鬼迷心窍了非要嫁给江姒,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他一无所有,他没有母亲了,也没有依靠了。
…
“都安排妥当了?”
温柔清润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江姒抬眸,望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无奈。
这人又来了。
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嗯。”
“那阿姒准备什么时候休了时淮?”
江姒:“…………”
她看着戚昀。
戚昀回了她一个春风醉雨的笑来,一眼看过去,他白皙的脸颊还带着点无辜的神色,他眼珠很漂亮,是那种很美丽的星星,又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少年感。
“阿姒考虑得怎么样了?”天然的茶里茶气。
装,装!这b又在装!
江姒:“……不怎么样,暂时还不行,我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戚昀也顿了片刻。
他有些失望。
慢吞吞地噢了一声,青年有些丧丧地移开了眸子,开始望向窗外发呆。
…
这日。
下朝过后,江姒被小太监请到了皇帝的寝宫,她还在纳闷这狗男人在搞些什么鬼东西。
说实话,这还是江姒第一次看见他住的地方,雕梁画栋,精致到晃人眼。
她走到门口,伸手叩一下门。
里头传来男人好听的声音,“是阿姒吗,快进来。”
是戚昀的声音。
温柔的永远像是蒙了一层薄雾似的。
江姒推门进去。
她本来还是有点犹豫的,她脑子里甚至已经脑补了戚昀脱衣勾引她的样子,脑子里画面都出来了,结果推门一看——
人家衣服穿的好好的。
人模狗样的。
莫名其妙地心里有些不可言说的小失落。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
江姒暗骂自己一声龌龊。
天呐,几日不见,她脑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在审核被抓的边缘徘徊了。
见江姒来了,戚昀笑着朝她招手,温柔的嗓音有些微微的磁性,悦耳至极,“阿姒来了啊,快来看,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江姒:“?什么礼物。”
戚昀神秘地笑了下,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又有些忧伤道:“其实,准确来说,这份礼物是我欠你的。欠你很长时间了。”
江姒:“???”
戚昀也没有继续卖关子,他很自然地牵住了江姒的手,把她领着往里头走。
“我带你去看。”
…
去了偏殿的一个房间里面。
江姒抬眸看过去,里面有一座约莫比人稍微高点的长型物体,上面盖着一层锦布。
仪式感还挺重的。
“过去看看吧。”
江姒冷淡又矜持地点了下头。
拉开那块锦布。
…
江姒的瞳孔都是微微一缩。
东西映入眼帘——那是一尊差不多有人高的琼花树,不对,那琼花细看下来是由玉雕刻而成的,看着它,江姒脑子里冒出来一个词。
永不凋谢。
……他想说什么?
而且心底莫名其妙浮现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