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道别老板娘,回到自己租住的小院。
平时出门为了保持清净,她基本不会带上手机,包括现在,手机也是躺在靠窗临水的书桌上,一旁横放的钢笔下压着字迹缭乱的思维导图草稿。
风吹得草稿哗啦啦响,江棠走过去,又取两本书来将草稿严严实实压住,随后抓起手机。
这是她的私人手机,拥有这个联络号的基本都是熟识的亲人朋友,在戛纳入围消息放出来的前两天还会发消息向她祝贺,但是这几天已经慢慢沉寂,基本都是知道了她出京采风度假的事,所以特意没来打扰。
这里面也包括西泽尔。
江棠没和老板娘聊天时不觉得,聊过后才发现,这几天西泽尔的主动电话少到可怜,可以说基本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只有在她晚打视频过去的固定时间,他会在半秒之内就迫不及待接起来。
以前恨不得24小时黏着她的人,现在是突然转性了吗?
江棠倒不觉得。
她想了想,还是给西泽尔主动拨了个电话过去。
西泽尔接起电话时,似乎没看来电显示,声音懒洋洋的,带着浓浓困倦。
“喂?”他的声音里透着极度的不耐烦。
江棠再次确认腕表指针的时间。
“现在不是下午吗?你还在睡觉?”
熟悉的声音让西泽尔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起。
“棠棠?”他的声音忽然远了远,估计是在确认时间,等回来时就是铺天盖地的兴奋,“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华国时间不是下午两点吗?你是不是想我了?还是你最近比较无聊了?”
西泽尔噼里啪啦不带停歇地说了一大段话,跟连珠炮似的,一般人都很难跟上他的思绪,而江棠不仅听清楚了,还从他话里抓住了关键。
“华国时间两点?你现在不在帝京?”
“哦,我昨天有事来了巴黎。”西泽尔生怕江棠误会,急切跟她解释,“我绝对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就是想着一两天就回去,所以才没跟你说!”
“嗯,我不生气。”
西泽尔的确没从江棠语气里听出冷意,才安下心。
转而又继续开心起来:“你突然打电话,是想我了吗?”
看来他很在意这个问题,到现在已经反复问过江棠两遍了。
江棠也没有让他失望:“是,想你了。”
西泽尔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叨叨着:“就算你不想我我也……嗯?想我?真的想我?棠棠你真的在想我?”
他一连三问,完全不敢相信,半晌之后,甚至能听到他压抑的兴奋尖叫。
江棠:“这不是你最爱说的话吗?前几天怎么没有听见?”
西泽尔顺口就答:“当然是担心打扰到你!你说想一个人清静地采风嘛!”
他说这话时,也没有想太多,反倒是触动江棠心念微动,沉默下来。
西泽尔也没有注意到江棠情绪的异样,还兴致勃勃地问江棠什么时候回京。
江棠恍然回神:“还有一周,到时候有神炼的录制日程,拍完就要准备去戛纳。”
西泽尔哦了声,难掩低落,估计是因为江棠回京的理由是为工作而不是他。
江棠;“那,你接下来一周有什么安排吗?”
西泽尔起初没想太多:“安排?没什么安排,最近日程比较宽松……”
答完才从江棠话里琢磨出别的意思,声音骤然紧绷,小心翼翼试探问道,
“棠棠,你是……想让我过去找你吗?”
陪江棠一起采风这个提议,西泽尔早就说过。
他也愿意把所有工作安排都往后挪,实在挪不了就带到外面远程处理。
可惜他打好的盘算被江棠一口回绝,原因是江棠想要放空大脑、独自出行。
西泽尔当时失落得不行,连送江棠上飞机都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
所以,现在西泽尔完全没想到,江棠会突然改变主意。
江棠语气里也带着笑意:“怎么?你不想来吗?”
“当然想!我特别想!”西泽尔生怕江棠立马改了主意,立刻道,“我现在就安排飞机回来!你等我!明天就到!”
“别急,你也可以……”江棠话还没说完,西泽尔的电话就先行挂断。
西泽尔先挂江棠电话,放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次,多半是不想江棠反悔。
江棠无奈之下,只能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别急,明天再慢慢出发也行。】
西泽尔秒回了消息——
【飞机已经安排好了。】
江棠:……
【好吧,注意安全。】
西泽尔没再回了。
估计已经风风火火踏上行程,无暇回复消息了。
这雷厉风行的做事速度,江棠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给他发了小镇的具体位置还有门牌号,静等他到来。
这天下午到晚上,江棠想着西泽尔的行程,都没什么心思对大纲下笔,索性翻了部电影出来打发时间,最后不到十点就早早入眠。
第二天清晨,她是被遥遥传来的敲门声给闹醒的。
江棠迎着熹微晨光睁开眼睛,刚好看到书桌上时钟指向六点。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困倦稍稍褪去,连续不断的敲门声也越发清晰入耳。
江棠拿起床头被静音的手机,才发现上面已经有三个来自西泽尔的未接来电。
难道……现在在院子外敲门的是西泽尔?
江棠颇觉不可思议。
但她还是披着睡袍,踩着拖鞋来到紧闭的院门前。
门外的人估计也听到脚步声了,试探地喊了声:“棠棠?”
居然还真是西泽尔!
江棠拉开院门,就看到西泽尔踩着积水的青石板路,宽阔肩膀披戴稀薄晨光,一身风尘仆仆,也没带任何行李,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视野之内。
她也难免惊讶道:“怎么会这么快?”
西泽尔二话没说,先一步跨进来,紧紧拥住她。
他埋在江棠发间,嗅着她熟悉的香气,露出满足的笑容。
好似这一路的疲惫和艰辛,都在面前江棠的衬托之下,显得分外微不足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