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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中,小五见傅廷带着两个陌生人回来,连忙备好茶水瓜果。

傅廷对陈舟做了个请的手势:“货在后仓,请公子随我去验看?”

陈舟转头看向刘大:“我去瞧瞧,你也同去罢?”

刘大摆摆手,径直往树荫下的石凳一坐,拣起块点心就着茶水吃起来。

陈舟跟着傅廷和棠梨穿过月洞门,刚进后院傅廷便低声问:“陈兄可是遇到棘手之事?”

“不妨事,”陈舟摇头,“初来乍到难免遭人戒备。”他转向棠梨时声音放轻了些:“魏小姐近日可安好?”这称呼他叫惯了,一直未改口。

棠梨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未向陈舟解释过身份,先前觉得萍水相逢不必多言,后来被黑夜的人寻上门走得匆忙没有机会。她引着陈舟在石桌旁落座:“说来惭愧,此事早该与你说明。我并非魏家千金,本名棠梨,身世不详,去三合村前……是个混迹江湖的杀手。”

陈舟面露讶色看向傅廷,傅廷忙颔首确认。“当时刘六柱诬告阿梨是山匪,我只得求了舅父假借魏将军之名给唐县令去信作保。”

陈舟垂下眼,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傅廷便已这般护着阿梨姑娘。而自己对此一无所知,不过,即便知晓,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你的事如何了?”傅廷见他神色忙岔开了话题,“先前说是来京城寻人办事,如今可有着落?”

陈舟垂眼盯着杯中浮沫,杯盏在指间转了两圈才开口:“嗯,找到了,如今顶了个城郊马场东家的名头。”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可是西面山脚下那个马场?”傅廷执杯的手顿在半空,与棠梨交换了个眼神——这正是他们想要查探的地方。

见二人神色有异,陈舟搁下茶盏:“正是,那马场……可是有不妥之处?”

恰逢傅云端来新沏的茶,白雾在三人之间氤氲开来。傅廷拎着茶壶给众人续水:“你是明面上的东家?那实际掌事的又是哪位?”

陈舟指尖在石桌上轻叩两下:“怎么,你们乔装上街,又在此处赁了院子落脚,是为着这个马场?”

茶汤注入盏中的泠泠声里,傅廷坦然应了声:“也算是”。

陈舟仰头饮尽杯中残茶:“马场明面上归我,实际掌权的是吏部尚书柳山河。”

“竟是柳大人。”傅廷搁下青瓷茶壶,话虽透着些许惊讶,神色却像是印证了某种猜测。棠梨与他交换了个眼色。

“为何要推你到明面上?”棠梨身子微微前倾,傅廷也转眸望过来。两双眼睛里都是明晃晃的关切。

陈舟指尖摩挲着杯沿,压在心口的寒意散了几分。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这两年他连发急信催我来京,说是为我谋了个好前程,结果……”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柳尚书的心思,我这种草民如何猜得透。”

棠梨眉心拧起细褶。傅廷将嚼碎的茶梗压在舌底,任苦味漫过齿列,他想到了以前对柳尚书的调查,难道陈舟是……

陈舟望着棠梨映在茶汤里的倒影,冰封多日的心口裂开道暖缝,一直压在心里的重担突然就卸下了。他石桌下的手悄悄松开,这才发觉掌心已被自己掐痛。

他抬眼看向两人笑了笑,坦诚道:“我母亲是柳大人的原配,我本该是他的长子……可如今么,我是他见不得光的外室子。”陈舟语气轻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可棠梨分明看见他嘴角的笑意里压着沉甸甸的苦楚,连带着眼神都蒙了层雾气。

她张了张口,安慰的话在舌尖转了几圈又咽了回去。自己不过是个被遗弃的孤女,又有什么资格宽慰旁人。寂静在屋内漫开,树上的蝉鸣就显得特别刺耳。

傅廷用杯盖慢慢拨开浮沫,抿了口茶润喉。青瓷茶盏落在石桌上“叮”的一声,打破了这凝滞的空气。

“命数这东西由不得人挑。若真能选,谁不盼着生在锦绣堆里,父母慈爱手足和睦?”他目光扫过两人,“我们三个都是被老天爷戏耍的——我打出生起就是孤儿,顶着别人的名姓活到今日;阿梨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陈兄倒是比我们两个强些,虽说摊上个混账爹,总归还有个好母亲。”

听到“母亲”二字,陈舟心尖蓦地抽疼。喉咙发紧地扯了扯嘴角,傅廷这番话让他讶异的同时也听出些端倪,傅廷的身份竟也是假的!而且他显然清楚柳山河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知晓那个外室子的存在,只是不知他陈舟就是那柳家私生子。

这些年傅廷确实暗中派费青查过柳山河的底。

“傅兄,你们到底在查什么?”陈舟问道。

傅廷早将陈舟当成了朋友,方才三人又都坦诚了身份,更是将他当作自己人,加之如今发现他就是马场名义上的东家,后续还需借助他的力量,便不再隐瞒,将调查之事和盘托出。

“若马场当真有问题,陈舟……他让你当这个东家,恐怕别有用心……”棠梨望向陈舟。

陈舟攥紧拳头,许久才平复胸中翻涌的情绪,迎上二人关切的目光:“无妨,事已至此!既然我们三个都是被命运捉弄之人,不如联手掀了这荒唐的命数如何?”

傅云进来添茶时,三人正商议对策。

临别时,陈舟目光在傅廷与棠梨身上逡巡片刻。他今日敏锐察觉这两人之间流转着不同以前的氛围,那份浑然天成的默契与亲昵,分明是夫妻才有的情态。他按下心头翻涌的酸涩,转而在心底默默祝祷。

既无缘求得圆满情爱,能守住这份肝胆相照的友谊亦是珍贵。

行至院中,刘大正与小五等人划拳作乐。陈舟提醒该回去了,刘大恋恋不舍地拍着胸脯对小五嚷道:“改日来马场寻我,定给你挑匹好马跑个痛快。”

“多谢刘大哥!”小五脆生生应着,满脸真挚欢喜。

刘大心满意足转身,瞥见陈舟两手空空,奇道:“陈东家不是说给柳大人挑礼物?莫不是这满库珍宝都入不了你的眼?”

陈舟佯作没有听懂其话中的嘲讽之意,笑吟吟接道:“难就难在这儿。稀罕物件价高攀不起,寻常物什又衬不起柳大人的身份,实在拿不出手。”

刘大鼻腔里哼出个气音,扭头不再理会这乡巴佬。

“柳大人对陈舟这般防备,他在马场想必如履薄冰。”棠梨望着陈舟渐行渐远的背影,转头看向傅廷,“与我们合作岂非险上加险?”

疾风骤起,庭中树冠翻涌如涛。乱叶纷飞间天光骤暗,雨幕压城欲来。傅廷信手拂去棠梨肩头落叶,温声道:“陈兄行事缜密周全,我们只管同心同力。”

棠梨指尖捻着片飘落的半黄叶片,忽而问道:“他那位父亲……你似乎知晓内情?”

傅廷望着空荡荡的门廊轻叹:“柳山河贵为吏部尚书,这般年纪尚轻便跻身朝堂高位,除却自身才干,更仰仗岳丈定国公的荫蔽与人脉。”庭中树木被风刮得哗啦啦乱响,有雨珠自天空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