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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傅廷等了一炷香时间仍不见棠梨下楼。他知道她穿衣打扮上从不挑剔,在三合村时穿着一身缀满补丁的妇人衣裳也从不见她有局促之色,心头隐隐发紧。

陈舟在旁也坐立难安——不过是买顶帷帽而已,怎会耽搁这么久?想起昨夜在酒楼听来的传闻,他快步走向柜台:“掌柜的,方才那位小姐就买个帷帽,怎的半天不见人影?”

柜台后的掌柜探出圆胖笑脸:“小哥还没讨媳妇吧?肯定不曾跟女子一起逛过街,才会有此疑问。这女人家买东西啊,原说买根绣花针,最后能扛回半车杂货。二楼都是女儿家的物件,许是挑花了眼呢。”

陈舟心里依旧不安,回到傅廷身边耳语:“傅公子,咱们上去看看?”

傅廷正要点头,忽见先前领路的老妇人抱着衣裳下楼,却不见棠梨踪影。

“与你一同上楼的姑娘呢?”傅廷一步上前,横臂拦住去路。

老妇人满脸诧异:“咦,那位姑娘不是早就下来了吗?她身上不方便,老奴给了她要用的东西让她去茅房,我在上面等着服侍她挑帷帽,这许久等不来,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这才下来忙活。怎么……几位没见到她……”话没说完被傅廷厉声打断:“茅房在哪儿?”

老妇身子一颤,指着后院哆嗦道:“从这……这门出去,过了回廊就是。”

“带我去!”傅廷一手拎过老妇。

陈舟没等老妇的话说完早已冲上二楼。只见满目绫罗绸缎,哪有人影?他慌得连声喊“魏小姐”,空荡荡的楼板只传来自己发颤的回音。

他想着昨晚那些酒客说的话,冷汗瞬间沁湿了后背,“不好,魏小姐落入了歹人手里!”他脚步慌乱急奔下楼找傅廷。

掌柜的一听那位姑娘凭空不见了,赶紧走出了柜台,顾不得男女大防,亲自走在前头带路去了后院茅房。

傅廷在茅房门口大声呼喊:“阿梨,你在里面吗?”

没有任何回应,傅廷一脚踹开木门,空荡荡的隔间让他浑身发冷,陈舟刚好赶到,见此情形,一颗心掉进了冰窟窿。

傅廷一看陈舟脸色就知二楼也没人,反手揪住掌柜衣领,眼底寒光凛冽:“人在哪?”

掌柜被这眼神冻得直哆嗦,颤着声音回答:“贵客明鉴!咱们店可是几十年的老字号,街坊邻居都认识,本本分分做买卖,您可出去打听打听……”

老妇人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嘴唇哆嗦得厉害:“是妖怪......肯定是妖怪把那姑娘掳走了!”她布满皱纹的眼角不停抽搐,仿佛想起什么恐怖的画面。

傅廷猛然转头,刀锋似的目光刺得老妇人一个激灵。他握着剑柄的指节发出咔咔轻响:“什么妖怪,说清楚!”

“咱们这儿有、有专挑美人下手的妖怪......掳去妖窟……”老妇人话没说完就被陈舟打断,他三言两语对傅廷说了昨晚在酒楼听来的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装神弄鬼!”傅廷冷笑一声,心里却是压不住的焦躁和慌乱。

傅风和傅云听到棠梨失踪的消息,脸色也唰地变了。阿梨姑娘的功夫他们可是亲眼见过的,那些凶悍匪徒都顷刻毙命在她刀下,这青天白日的竟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定是着了歹人的道儿!

傅廷一把拽住陈舟衣袖:“陈兄,劳烦你把这店里所有人都给盯紧了,半个人影儿都不许放出大门!”转头吩咐傅风傅云:“你俩给我把一楼篦子似的篦一遍,犄角旮旯都别落下!”傅风傅云攥着刀柄的手早已青筋暴起,应声就走。

傅廷把掌柜的往地上猛一掼,揪住老妇后衣领子将人提溜了起来:“走,带我去二楼刚才你们去过的地方。”

老妇被傅廷身上的煞气给震得两腿筛糠,像是见了活阎王。傅廷揪着她就往楼上拖,就像拎了只老母鸡崽儿,人既是在这店丢的,这黑店上下没一个干净!

傅廷跨上二楼,抬眼扫过满屋子半人高的杉木架子——这些货架排得笔直溜齐,齐整码着衣裳鞋帽。

他沿着货架夹道转了几圈,又挨个敲每一排货架的隔板,不要说藏个大活人,连个带锁的柜笼都没有。四面墙壁光秃秃的,只有南墙开着一扇窗,这会儿窗扇闭得死紧,窗闩还严严实实卡在槽里。而且,刚才他们几个在一楼,正是在这窗户底下,别说重物坠地的响动,连片衣角摩擦声都没听见。

阿梨这般利落的身手,悄没声儿失去踪影,十有八九是遭了迷药暗算。可眼下最要命的是,就算真是被药翻了,这会儿人还在不在店里?若是不在,那帮杂碎是怎么把个大活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运出去的?如果运出去了,又会送往哪里?他一颗心像滚进了油锅。

傅廷撒手扔开老妇,三指扣住她脉门,这老婆子经脉空空荡荡,半点儿内力都探不着。这下愈发坐实了阿梨遭暗算的猜想。他恨极面前这人,两指毫不留情狠狠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其抬头:“说!人藏哪儿了?”语气平静,但每个字都凝着寒冰。

老妇刚要开口讨饶,抬头撞进傅廷那双淬了冰霜似的眸子,登时三魂七魄都震散了。喉头咕噜两声,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傅廷并指如风封了老妇几处大穴,甩手把人扔到墙根。转身又绕着屋角细细搜检,挨个货架推搡晃荡,连每一个接缝处都拿指甲抠过一遍,但个个货架都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异常。

他踱到北墙根那排杉木架子跟前,架子隔板上码的全是女子绣鞋。傅廷运劲往货架两侧一推,木头架子咯吱作响却仍岿然不动。

正要转身,眼角余光扫过最边上的鞋架,忽地心头一跳,这排四层架子上的绣鞋,每双都架在雕成鞋状的木托子上。而其他摆绣鞋的货架,所有鞋子都是直接撂在隔板上,并无支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