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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程意礼快速给程幼娘拢了件外裳,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脖颈上时,心脏像被利刃刺中一般的痛。

程幼娘眼皮都没抬一下,专注诵经,周身散发着一股悲天悯地的力量。

令程意礼也不由的生出了几分敬畏之心。

他内心震憾,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几步。

霍长隆被按着磕了三个响头,气不打一处来。

“爹!你是不是疯了!”

“闭嘴!”

霍汉林生怕惊扰了程幼娘似的,声音快速切换成了温和恭敬。

“幼娘,劳你和菩萨好好求情,菩萨提的要求,我都应,我一定安排,马上安排!”

说着,拎起霍长隆就走。

看到程意礼时,沉着声道:“你也来!”

所有人都走了,程幼娘也没有半分松动。

那日在地窖里,姚珍珠对她说:“信己者,力自强,若能与自己相信的人和事合二为一,则力无疆。”

拾芜说,这就是自我催眠术。

你信自己是什么,你就是。

你信自己是只老虎,你就是。

观音是否存在,菩萨是否有灵,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信,她们就在。

且,确实是救了她。

阮娘说,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一如她们相信姚珍珠,姚珍珠就无所不能。

程幼娘终于找到了这股力量,内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前厅的霍汉林,心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只因,刚刚被‘附身’的程幼娘,细数出了他历来犯下的罪行。

十几个姨娘就不说了。

她居然知道他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的身份,只有天知地知,绝不可能有活着的人知道。

“无论如何,幼娘如今是我霍家人……”

霍汉林缓着呼吸,镇定地开口:“她如今这副模样,霍家不能不管。既然她坚信受菩萨之托,要来解霍家之难,那便依着她,邃了她的愿,兴许人就能好起来了。”

霍长隆不语,若有所思。

程意礼忙上前一跪,一副感动模样。

“多谢大人体谅,小的替幼娘,替程家谢过大人。”

霍汉林双眼微眯,“只是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有损霍家颜面,只能低调行事。”

程意礼立即道:“若大人放心,就交给小的去办吧。出钱出力,程家绝无二话!”

霍汉林满意地点了点头,“等这件事办好了,我立即为程家改籍。”

家族改命,天大的事。

他并不担心程家会从中作梗。

“行了,你去准备吧,若有不清楚的地方,可直接去找幼娘。”

霍汉林发话,程意礼微微的愣了下,神态更加的恭谨。

“程家一定尽心尽力,不负大人信任。”

等程意礼一走,霍长隆扯扯唇,“父亲是想借机引出背后操控之人?”

霍汉林看他一眼,心说总算是长了点脑子。

“这是其一。”

若是故弄玄虚,光靠一个程幼娘,甚至是整个程家,断然做不到。

霍长隆挑眉,“其二是什么?”

霍汉林沉沉看他,“若是真,幼娘那身骨头,倒是配得上你娘。”

霍长隆眼眸猛地一颤。

霍汉林闭眼轻叹:“我知你恨我,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无心要害你娘……那是个意外,为父这些年,也一直在懊悔中度过。”

否则,又怎会纵容,甚至协助他害人性命,收集人骨。

霍长隆眸中情绪翻涌,半晌才道:“你不是不信吗?”

指复活一事。

霍汉林睁眼看他,“为父已经打听到了,有一人,确实会操作此术。七七四十九日后,为父定尽力满足你的心愿!”

……

短短一日,除了‘观音菩萨现身’这一奇观外。

‘轻食记’这个名字,也传遍了整个南州城。

‘会员制’,‘一千两’,‘贤亲王’,‘菜式比花美,价比黄金贵’,‘红票炒到一百两’,任何一个词,都是一个劲爆的话题。

鸿阳街,热闹不减。

有人大老远跑来,只为远远看上一眼‘权贵的门槛’究竟有多高。

顺便在‘菩萨’来过的地方拜一拜,祈福求财,一举几得。

如此,拜得人多了,弄得太守府像座庙似的。

更令人惊奇的是,霍汉林居然开恩,在府外搭建了个小石屋,允许百姓在此烧香祭拜。

还真是应了方可为那句话——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但如果有人有心留意的话,这些吸人眼球的怪事之外,南州城年前年后,陆陆续续地冒出了许多新店。

做什么的都有。

有开在烟柳河边,只接待女性的‘品茗涧’。

有酒肆,有款式新颖的成衣坊,有独特的养肤店,亦有普普通通的炒饼店。

衣食住行,三六九等,均有覆盖。

这些店铺,如雨后春笋般一茬茬地冒出。

却在‘轻食记’开业,菩萨现身,这场带着浓烈的虚幻色彩、宛如盛大烟花会般的热闹下,毫不起眼。

孰不知,整个南州城的银子,正像流水一样,静而深流地缓缓流向姚珍珠的算盘之中。

……

年十五,元宵节。

沈府张灯结彩,办的比过年还热闹。

只因,‘轻食记’在短短几日内,竟已经收到上万两的银票。

老天,这和直接抢确实没什么区别。

当然,都清楚,这些都不是他们能肖想的。

真正令沈府上下羡慕的,是常姨娘。

常姨娘如今是‘轻食记’的主厨之一,每月可领工钱十两银。

关键是年底还可以分红!

就‘分红’二字,已经足够让人得红眼病了。

这样一来,沈怀瑾何愁无钱读书?

名师算什么,直接送去京都,进最好的学府,找最好的先生,都有可能。

常姨娘甚至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买个院子,出去自立门户。

再也不必看谁的脸色了。

刘氏李氏,从她和姚珍珠身上看到了一个特别深刻的道理——自强自立,有本事,能赚钱,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底气!

什么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就是女人一生的福报。

如今突然觉得,那又何尝不是捆绑住女人手脚的镣铐枷锁呢?

同样的机会下,女人不一定比男人差。

比如姚珍珠。

都快把这世间男儿们都甩到天外去了。

可看着她因孕吐而难受吃不下饭时,她们又觉得悲哀。

再厉害的女人,也逃不过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常姨娘却不这样想。

她如今成了沈府‘红人’后,已经能很自如地加入她们的谈话。

常姨娘道:“为自己活,和为别人活,还是不一样的。”

哪怕是同样的生儿育女。

掌控权在自己手里,和在别人手里,怎会一样呢?

刘氏李氏看着她,若有所思地点头。

反正无论如何,姚珍珠这棵摇钱树,她们是抱定了。

但具体该怎么办,她们还得掂量掂量。

岂料,晚膳后,姚珍珠竟主动找她们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