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没人知道晟帝召见宋清具体聊了什么,只知道圣上龙心大悦,对其大加赞赏。
再后来消息流出来,宋清不光哄得陛下欢心,还挣到了再入宫的机会,这可是天大的福分。
天尊,从前也就宋远能有这点子能耐了。
别说宁虹,就算是宋章,也不得不把从前那些个恩怨放下。
他那高不成低不就的仕途说不好还得仰仗这好侄子呢。
这下宋清小院儿也住不得了,宁虹要她去住兰心苑去,知道她为圣上做事,还专门吩咐了不许其他人多打扰。
宋清也没拒绝,让絮娘和折月收拾了东西搬过去。
宋章本以为宋清还会谦虚客气一下,可谁知她竟然二话不说应下了。
他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宋清却不以为然,大宅门有的是看人下菜碟的,她若自己都觉得自己配不得,什么都要推辞谦让一番。
久而久之,就真有人觉得她配不得了。
兰心苑那可是给未来主母住的地方,她母亲当年也算得宋夫人。
若不是宋家无情,这兰心苑本就该是她和宋浅从小长大的地方的,她当然住得。
别的不说,大是真的大啊,比她在国子监附近给絮娘和折月买下的那处宅子还大得多。
他们搬过来的那点家当,折月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院子大,洒扫的仆役也多,宋清于是选了偏殿住,院门一锁也没人能打扰。
至于外面,宋清纯当多了个花园。
那关着的院门好像在对府里人说:少爷我一个人住着浪费也要住,你有意见?
阿沐和折月倒是很喜欢,反正院子里人不多,宋清也不拘着他们,能玩的东西和事情都更多了。
晚上宋清过了一遍宋府给她存放的东西,发现太后赏的东西里少了几样。
看,她一直不争不抢,这就有人真以为她什么都不争,只会吃哑巴亏了。
宋清捏了捏眉心,把册子和那箱东西扔到一块去,对絮娘道:“明天跟老夫人说,这些东西是太后娘娘赏宋家的,该归宋家所有,我不能一人独占,让她收着吧。”
“公子,你一样都不留吗?”
宋清摆手:“不能卖又不能典当,这些东西放我这中看不中用,不如用它们借宋家的手敲打一下有的人。”
絮娘点头应下,看着宋清在灯下看书,清瘦的人影在灯下有些虚浮,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似的。
她莫名觉得,病过后再回来的宋清变了。
以前的宋清虽然看着面冷,但实际是个人情味儿很重的人。
可这次回来后,她时常会露出一种很果断的冷漠。
絮娘说不上来,她用剪刀把烛火挑得更亮了些,让人带着堂中的东西下去了。
没两天,宋府赶出去两个半死的仆役,说是手脚不干净,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府中人却清楚,这宋府的天,已经不大一样了。
宋清回府后,上门拜见的不在少数,有意结交的有,探探虚实的有。
给他说亲的甚至也有,但见了他的面后,基本都有些犹豫了。
谁会希望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将后路堵在一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身上呢。
孩子还年轻呢,且再看看,再看看。来人纷纷摆出差不多的说辞。
宋清大多时候不怎么见客,有贵客来的时候,才会被宁虹叫过去。
她在宋府待了没几天就开始往外跑,主要去一个地方,京兆府。
京城一天有一天的新事,等宋清的风头过去,大家的目光落到了主街新开没几天的铺子上。
一个医馆,竟然叫什么“见月楼”。
怪名字。
“拨云见月”的意头倒是不错。
整个铺子有三层,一层是普通药堂,有大夫,有抓药的,似乎还有云州来的好药材。
二层却有人守着,只准女子进入,据说楼上的大夫也是个女子,专为女子看病。
有人问:怎的没有专为男子看病的地方?
引客人上楼的小丫头慕生才七岁,闻言扭头说:这世上到处不都是为男子看病的地方吗?
“专,小丫头会不会写‘专’字?”
“不会,”小丫头手一指外面,“但太医署专收男子我知道,国子监专收男子我也知道,怎的没有专收女子的地方?”
“嘿,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呵,占尽便宜的小男人。”
小丫头说完扶着旁边带帷幔的女子上楼楼下的男人被人拦着劝着“不跟孩子计较”一类的话。
第二层就已经生出些非议,见月楼再往第三层,上去的人就更不一般了。
连廊从三楼通到后院阁楼的三层,专为女子养颜养身,调配香膏、养身汤药、疏松筋骨,凡是夫人们提出来的,都能满足。
有人说曾见林相府的夫人从这里出去过,后来来的夫人越来越多,竟还排不上号。
这才一个月不到,听说见月楼都要另寻新址,将第三层的买卖搬到别处去了。
周哲站在永仁堂的门口,看着不远处仅一个月就热闹起来的见月楼,脸色比锅底还黑。
原本今年失了那批云州药材,永仁堂就失去了一些客源,如今还来了个齐全的见月楼争这三分地,他们的生意自然是更差了。
老太太也对他不太满意了,要不是他是宋远请来的,现在怕是早就滚蛋了。
不,再往前,他收到那个砚台,那张纸条后没几天,他和宋府的关系就不太对了。
宋府不知道为何看不上他,他也盯着宋府想知道那张纸到底是谁送来了,又是为了什么。
大街上,王娴提着一包点心进了见月楼,径自上了二楼。
大约因是饭点,二楼没什么人,她一上去,一道粉衣身影就朝她扑了过来。
“师姐!”许奕唤道。
王娴一手揽住怀中小姑娘,笑着问道:“在这里几天,感觉怎么样?”
许奕转身去给她倒茶,想了想道:“还行吧,虽然病人不多,但是这里的人都对我可好了。”
拉着王娴坐下,她委屈地抱怨道:“你都不知道,我一路来京城,没一个人信我是大夫!非要去找老男人来看!”
“我就不明白了,看病是要靠脸上的褶子还是男人的命根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