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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至,破庙门前的梨花似花贼般飘落了,山头的蒲公英似绒毛飞絮于空中。

床上,刘客情摇了摇头,嘴里嗯嗯了几声,转身。

却又忽然睁眼,他头很昏,摸了摸头,又猛地一惊,身子一颤,脸上满是惊喜,他又从上至下摸了摸脸,掐着脸上的肉,突然坐起,又看看四周,床边一仗仍在,便是又惊又喜,泪水湿了眼眶。

他用手捶了捶床,激动的好似要叫出来。

他起身一站,方才瞟到身上贴满的黄符,他知道大抵是谁了,心神意领地笑了,这次当真是真笑了,掺不了半点假。

他小心谨慎,不敢撕黄符下来,若贴着满身黄符终生,确实不可。踌躇着,起了身,他的腿有力地伸直了,好似闭翼重张,龙尾重长。

却又马上不适应,双腿发软,倚着墙,终是哭了,这次他放肆的哭出来,与以前的小嚎小叫不同。

伸出腿,按在地上,一腿又是跟着,起初是极不适应的,大胆走了几步,到了门口方才适应了。

他站那,眼睛注视着前方,这与床上看到的大有不同,可将村中景色尽数收入,他看着,房屋整齐坐落在村中,地籁色墙,群青色瓦,向东边眺望,则是梯田,上有袅袅人影,向北看,是那六角亭和龙躈塔,花草树木自然有,但看不真切。

破庙门前,规规整整的写着几个大字————上塔去,撕黄符。

刘客情识字不多,这几个不偏不倚,刚好是昨晚鬼狐先生多次教过他的,也就只教这六字,多一个不可。

鬼狐先生终归是太了解他了,刘客情不会撕黄符,也料到了。刘客情撕了黄符,却依依不舍地留了两张。

无衍山算是崮了。山路陡峭,跨出门槛石,便要下山去,山下猫儿刺,沙刺,芒草可算茂盛,碎石多,刘客情走的却是稳健,只是到了山下,手和脸开了大小划痕。他着实不在意。

甚至嫌走不够,还要跑起来。

蹒跚至第一户宅前,便有一妇女牵着孩子坐在木椅上,扇一小扇,孩子看到了刘客情,哭闹出来,刘客情好似做了大错事般,赶忙用手遮住自己脖子,见还哭着,又急着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穿的行头破旧,头发披的凌乱,穿破草鞋,脖子手肘外满是刀痕,便会似见了夜叉吓着人。

他想着,赶紧在手襟处撕下一条布来,缠在脖子上,系好,他天真以为是自己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了,但为何,他皱了眉,不解疑惑。

那妇女立马拉过孩子,抱起,“好了好了,不哭了。”

安慰后,又忽然想到什么般,眼珠一转,睨了刘客情一眼,一指指向刘客情,“你是山上的灾星!”

说着,赶忙跑到屋里,连椅子都不拿了,埋怨道“都叫老钱莫给我选这宅了,他硬是要说什么无二之差,这下好了,这灾星跑到家门口了,真是晦气。”

用力合上了门,插好门栓。

刘客情赶忙走去,瞥着刺儿菜,点地梅,牵牛,被吸引,就各折一朵,折完就跑,路上行人,见他就跑,灾星,扫把星,丧门星说的都是他。

他跑着,踩过青苔阶路,到了廊桥,好像就能摆脱般。

廊桥口,四个妇女坐在椅子上,她们是村口无事八卦的人,都穿着衫,头上却戴着华胜和步摇,脖子上系香囊,淡胭脂,打扮的花枝招展,一人手佩玉环,一人手中抱一狸猫,一人脚下一只黄狗,还有一人舞一谱扇。见刘客情来了,赶忙招呼着,跑进了门,嘴里碎碎念着。

“哎,阿妹子,昨日的村中大神处出了巨响,你说……”抱狸猫的妇人。

“这可经不得乱说。”戴玉镯的妇人说。

“对啦,那刘东强怎的还没过来?”舞谱扇的妇人低语。

“谁知道呢,快走。”那黄狗狂吠着,那妇人走去,喊“走了,疯狗。”又双手叉腰,好似见了什么腌臜之物,对着刘客情翻了个白眼。

还要故意嘟囔着“村子要变天喽,灾星下山喽……”便拖着椅子进了院。

刘客情走到廊桥上,众人的话语终究是刺痛了他的心,他低着头,步步沉重,委屈地哭了,啜泣起来,又抹了抹眼泪,向着塔跑去。万事诸如桥下流水,流向可改,流势不变,人可改,念难移。

风吹过繁花起舞,绿草摇曳,银杏叶飞天,梧桐作沙响,飞燕还巢时,便至龙躈塔。

刘客情见着那背影,他就站那,双手拱在后面,依旧戴着面具,静静的,黑袍被风吹起,他仿佛也注意到了。

刘客情踟蹰一会儿,心里想着该怎么说,却忽然眼前耀光刺眼,亮的他用手遮住了眼。

再睁眼时,眼前却是村中戏台场子前,“床尸,哟,你家坟头冒青烟了,诈尸啦!”

那熟悉的声音响起,眼前便站着五小孩,为首的是胡自为,三男孩,孟旋星拿木棍,何泽手拿石头,周甫空手,一女孩,叫孟旋雅,拿一弹弓。

几人讥讽地奸笑,突然,一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刘客情,紧接着跳起一脚,蝎子摆尾般,踢向刘客情的头。刘客情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拳后,后退了几步,一脚又让他倒在地上。

那胡自为带着挑逗地说“好的不怎么样啊,还是乘乘回去躺着吧”。

刘客情抬头,用凶狠的眼神瞪着胡自为。

胡自为好似被激怒,“叫花子,你再瞪个试试,你个灾星,真是欠打了!”胡自为磨了磨拳头,恐吓道。

刘客情猛地跳起,一拳砸去,却被胡自为用胳膊挡住,周甫和何泽又似豺狼袭来。

一石头砸去,刘客情赶忙挡住,又是一记扫腿,刘客情刚要闪开,一石子又打过来,打着眼睛又倒了地。

他捂着眼,眼睛流出鲜红的血。

刘客情经过病痛后,感觉身体如燕般轻松、健快极了,寻常的痛,他很难有感觉。

他猛的跳起,眼中充满血丝,口中呼出红烟,他仿佛失去意识,恍惚间,一拳便砸向了孟旋雅的脸,孟旋雅的鼻血流出,孟旋星喊了声姐,一木棍便砸向了刘客情的头。

刘客情,身子一震,重心不稳,好似要倒在地上,六窍处,冒出滚滚腥红色烟,带着黑,又反手劈出像利刃般,削断了木棍。

胡自为见?,道“用石头砸他!”几人便纷纷拾起地上石子,用力砸向刘情,刘客情被砸的头破血流,六窍的烟欲发浓了。

整个人半跪在地上,一只手不断砸向脑袋,一只摸了摸地面,摸到一锋利的石头,便狠狠甩去。

“啊!床尸杀人啦!”孟旋星惊恐喊道。

“何泽!”那何泽便倒了。

刘客情听到杀人二字忽然意识回光返照,又转瞬即逝。

那石头竟深深插入何泽的脖子。

“我杀了你个灾星!”胡自为大喝一声,拿起一旁的陶罐,冲向刘客情,抓着陶罐口边,举起,往刘客情头上摔去。

刘客情凭感觉,接住了陶罐,却在手中碎了,碎片扎进刘客情的肉里,两手都是血。

周甫则拿起断棍,抡向刘客情的手,这棍抡出风声。

这般疼,刘客情也不犹发出声,这时孟旋星从后,蟒蛇般用两只胳膊死死勒住刘客情的脖子。

嘴里念道“我叫你打我姐。”

刘客情双手本能地试图挣脱。

胡自为又是一拳打去,“你不是挺能瞪吗,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不瞪了,啊!”

刘客情无法挣扎,红烟已经封住了他的五感,他不断吐着红烟。

胡自为又一掌扇去,手却废了般,像很多针扎,他赶忙收手,手掌却也冒出红烟随即化成白骨。“啊!”疼的胡自为直叫,哭出声了,又是一声惨叫。

孟旋星的胳膊也是如此,周甫和孟旋雅见状,可不敢上前,嘴里念叨,“这是什么鬼东西?”

周甫害怕地喊道,自己立马跑走。

“你个怂包!”胡自为冲周甫痛苦喊道,却见周甫倒地,只是一瞬,周甫的脖子便露出白骨,鲜血喷出。

其余几人见了后,头也不回,便跑了,“前面竹林,快!”孟旋雅招呼道。

胡自为边跑又赶忙在宅前敲着门,“人呢,人呢!”却无一人回应。

他怎的跑得过刘客情,刘客情飞奔而来,手作一爪形,攻向胡自为,竟直接掏穿了心,整个胸脯全作了白骨。

“再……来。”刘客情含糊不清的乌出了声,身形好似一鸿光闪过,所过之处,皆被红烟腐蚀般,绿叶做枯草,黑土做红块,刘客情心中抽出两把血剑,飞向那姐弟,孟旋雅惨叫一声,便倒了地。

孟旋星不敢回头,迈大步子,冷汗直流,嘴里喃喃道“灾星,你个……”气喘吁吁,嘴里却还喊着救命,刚见到竹林,他便累的摔倒在地。

“你……灾星,你个丧门星,害死了你爹娘又要害死我们,你……”他嘴里不断的咒骂道,又捡起一块石头扔去。

但无济于事,刘客情冲向,向阎王索魂,孟旋心害怕极了,又抓一把尘沙土,可他不知道,刘客情自我意识完全消散,身体由红烟驱使。

扬了沙土,孟旋星连忙跑,却被拆着脚,他用尽全力蹬,“滚开,滚开啊”,一脚脚踹向刘客情。

刘客情却死死抓着,“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孟旋星又哭求起来,裤裆都湿了,刘客情却痛喊一声,心囗不由自主的几十柄血色飞剑抽出,轰的一声,全数刺向孟旋星。

一瞬间,眼前之景变得好似墨水画来般,连天空大地都是如此,墨水又汇聚在一起,慢慢聚成一团,一下天地都亮了起来,复而始然。

再睁眼,刘客情呆立在原地,身子一颤,身上的伤都消失了,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很真实,真实到他认为这就是现实。

抬眼,却看见五具尸体赫然躺在地上,伤口分明与原来一样,刘客情不怕死尸,只是疑惑不对,不是梦。

他们都在这,可我为何毫发无伤?

刘客情心中这么想的。

他缄默了,又忽然缓过神来,自己就这么杀了五个人,自己干了什么,他干了什么,他跪下倒在地,看着手中的鲜血,没想杀的,却是切切实实做了,他要疯了般。

脑中不断响起“你是灾星!”“丧门星!”“害了父母还要杀人!”“罪该万死!”……

他双手抱着头,嘴里不断念叨着为什么。

都说世事有因有果,福祸共生,那刘客情的因呢,又算什么因,得了这罪人之果,福祸共生,不见得是众人如此,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命,是圣人点化众生的道理,却不是他刘客情的道。

“刘客情”鬼狐先生的声音像是残冬的暖光,在耳畔响起。

鬼狐先生突然在他身边,一手拍在刘客情的肩上,淡淡说道∶“我知道你有诸多疑惑,不妨陪我走走。”一把拉起刘客情,便往回走。

“刚才之事,切莫放在心上,若是旁人问起,你不言便是。”鬼狐先生边走边轻声道。“你这黄符打算什么时候撕啊”

刘客情赶忙撕掉,不说话,又想问什么。

“有什么话,到庙里再说吧。”

两人走在来时路上,到了六角亭时,宅中众人却不怎的皆是出来,一妇女疯了般跑出来,“我家孩子呢,孩子呢,啊?”

见着刘客情,一手指着,脸色气得通红,“定是你这灾星,一定是你,我家自为去过无衍山,就是着了你这灾心的道,你把我儿来弄哪去了!”,便跑了过去。

此刻,现场一片嘈杂混乱,众人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附和,有人手中拿着锄头和镰刀,一位白须老人,却平静的看着。

那妇女大步走的过去,“我一定要在村中大神那告你”。

“还有你,整天带着个狐狸面具,装什么神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啊!你与那灾星一同住着,别人不知道,却瞒不住我”那妇女双手叉腰,破口大骂起来,又一手狠狠抓起刘客情的胳膊。

“看看哟,一手的血,你,一定是你!”

那廊桥边上白了刘客情一眼的妇女叫关花,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喊一声∶“就是这灾星,我家黄狗都差点着了他的道!”

鬼狐先生一把拉过刘客情。

“你无凭无据,便妄下定论,若人人都如你这般,那可否说,刘客情以前病庙里头,是你害的?还有,一把年纪了,对个小孩这般恼怒,不嫌丢人。”鬼狐先生怼道。

那疯子妇女急的好像要跳起来,眉眼一挤,嘴角垮了下来,刚要说话,却转过身去,双手插着腰,以一副强势的姿态,讲道“来来来,大伙儿看看这读书先生哈,当真是护短,好有大家风范啊,啊?”

又挪一步,“这灾星啊,没想到害死了爹娘,还有人愿意做狗护他,哈哈哈”便笑了起来。

那带黄狗的妇人凑着热闹“大家看啊,这灾星,哦,不,丧门星”用手指着刘客情和鬼狐。

刘客情想说什么,却被鬼狐先生拦住。

数十人将小道围得水泄不通,突然一颗石头砸出,被鬼狐先生挡住,紧接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此人正是孟旋志,年纪大约弱冠。

“就是他,真是奇了怪了哈,五年都卧病在床,今天却像吃了灵丹妙药似的一下子好了,我孟家那两个小子,也不见着个影,只怕也是着了你的道!”

他又用手指着鬼狐先生,恶狠狠地说道,“你还护着他干什么,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众人也如墙头草一般,随波逐流,纷纷扔去臭鸡蛋、烂菜,人人喊打。

鬼狐先生立刻用衣襟护着刘客情,他身前仿佛立起了一堵无形墙,东西都近不了他和刘客情身。“不劳费心了,麻烦让开。”

那个疯癫的妇女丝毫不肯罢休,一脚挡在鬼狐先生前面。

而一旁的孟旋志则面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鬼狐先生,他那双眼睛里透露着不满,好似一头即将暴怒的野兽。

一旁关花,却是摆出了一副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她得意洋洋,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似乎对自己能够挑起这场纷争感到十分满意。

“哎呦喂,这说不过,怕了跑了”疯子妇女喊道。

“泼妇骂街,太失风雅”说罢鬼狐先生径直走去。

突然,蔚蓝的天空被撕开一道绯红口子,困兽低呜,轰隆隆作响,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抬头望去,只有鬼狐先生和刘客情漠不关心。

“站住,你这小屁狗崽子,没母的东西,想走!”一精壮中年人大骂道,手中持一钉耙,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那不是何山藩”,“他孩子何泽,跟那几小孩天天玩在一起”,“要我说那几个孩子哈,天天欺负我家孩子,上次那口子,还说是不小心用小刀划的,你说气不气人”,“我家的也一样,当真以为献了几块破宝给那大神,便高人一等”,“小声点,那大神说不定听着呢”……

一旁几人小声讨论着。

“够了!”那刘东强走来,众人扭头望去,见是村长过来,便安静了下来。

那疯子妇女顿时一把泪洒出,好像很委屈,哭诉道“村长啊,您可得为我们做主,我们家自为不见了呀!”又有几人跟风。

看客讨论的热火朝天。

“肃静!”刘东强怒喝一声,却不知愤怒的缘由,他表情严肃,眉头紧锁,两唇一闭。

迈出一步,一手支棱起来,却苦口婆心般说“好了大伙,这几个孩子不见了,我们立刻找,一定,一定会给大伙儿一个交代,好吧,你们信我便是。”

又转过身去,“小刘啊,你过来。”

刘客情却畏畏缩缩被鬼狐先生护在身后,低头沉默,刘东强便很是无奈,招手示意,叫众人散去。

那几人走前还要咒骂两句,方肯罢休。

鬼狐先生并未多言,也带上刘客情走了。

此时古兽战场外圈之上,万千鸿光如流星般闪过,无数修士驾驭着飞剑,划过天空。全速飞往春华村。

天空的裂缝越来越大,绯红之纹,侵略如火,天空一竖横雷,劈烂了龙躈塔,又是天雷滚滚,连着那六角亭,也劈个稀烂,陈年廊桥也断了,沉入河中,天空嗡嗡作响。院子里的牛羊也不停的叫起来。

人散了后,刘东强回到古朴典雅的自家宅邸之中。他端坐在自家的堂屋里,目光凝视着不远处那个摆满各种古玩珍宝的博古架。

只见刘东强缓缓站起身来,脚步略显蹒跚地朝着博古架走去。

他走到架子前面后,先是停住了脚步,稍作犹豫之后又向前迈了两步。

然后,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众多书籍当中抽出了一本看上去年代颇为久远的老书。

这本老书的封面已经泛黄,边缘处也有一些磨损的痕迹,刘东强轻轻地将其翻开,那是刘家祖本。

随着书页被逐渐打开,刘东强表情越发沉重。

他不禁叹息一声,看了一眼,又非常痛苦般合上,从一旁暗格中抽出一小刀,好像下定某种决心,他放回书,在衣服中抽出一玉佩,看着玉佩上面的裂纹,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表情突然发狠然,一手捏碎了玉佩。

“小侄子,你不该离了这庙的”刘东强心想默念着。他将小刀藏入袖,“哥哥,你儿子坏了大事,莫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