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确定不是你喊来的?”
唐清砚站在盐鲸背鳍上,指着前方咕噜咕噜冒泡的盐丘,面无表情地向云缨发问。
云缨正努力把自己的头发从一团咸糊里揪出来,嘴里咕哝:“我发誓,我这辈子最多只腌过咸菜,没腌过山。”
赵怀真没说话,只是把“八卦阵简”贴在咸鲸的额头上,低声调息,一边避开云缨甩过来的咸发,一边专心计算盐炁流向。
眼前这座盐山,原本只是荒界北段一块无人问津的干涸盐丘。此刻却涨得鼓鼓囊囊,像是一锅被忘在火上的咸汤,正咕哝咕哝地冒泡翻滚。每一口气吐出,咸风便带着骨渣飞舞,像盐粒在哭。
“盐骨教不会是躲在山肚子里炖自己吧?”云缨警觉地举起红缨枪,一脸嫌弃地甩干袖子,“这地方的咸味,已经快盖过我身上的辣味了。”
“那你今晚可能就得吃素了。”唐清砚拍了拍腰间的“石蚕铃”,一连串的清音落地,像是提前宣告了战斗的开场白。
下一刻,盐山突然龟裂。
一道尖锐的盐骨冲柱轰然破土而出,如利矛般直指天穹。紧接着,从山腹里钻出一队骨装异人,浑身嵌满盐晶与白骨,领头那人头戴盐冠,手执一柄“炽白骨笏”,踏风而来,朗声开口:
“焚火之徒,扰我盐山,意欲何为?”
云缨刚想回嘴,就听唐清砚抢先道:“她是来腌你的。我只是路过看热闹。”
赵怀真轻咳一声:“他也算半个肇事者,刚才还打碎了你家盐炉。”
盐骨教众齐声咆哮,顿时山风咸烈,地炁翻腾,战斗在咸味中拉开序幕。
三人结阵,赵怀真率先出手,脚踏八卦布阵,掌中捏诀。只见白炁汇流,化作八角冰轮在空中缓缓转动,将盐炁定格于阵中。
“阵成,火来!”他低喝一声。
云缨枪尖一转,红缨舞动,一枪刺入阵心!
“红缨焰,来点酱!”她大喝,劫火腾空而起,如烟似龙,直扑盐骨军团。
但盐骨教的“盐冻爆阵”早有准备。骨冠教主挥动骨笏,竟招来半空中的冷咸之雨,将火焰冻化成晶,空中霎时满是火与冰的交织。
“你俩火来得太早,我阵还没完事!”唐清砚一声吐槽,手腕轻转,石蚕铃骤然绷紧,细线如丝,交织成蛛网,悄然封锁住另一侧的后援路径。
他步步踏入,身形灵巧,似一尾游丝绕缠,拦下一队突围盐骨兵。
“我说过别低估我——虽然我不辣,但我咸。”唐清砚语调平静,一手将一名教众踹进自己布下的“咸锁阵”,那人顿时如陷糖渍,挣扎不得。
云缨笑声一震:“唐师兄,这比你平常话多多了,今天胆子是不是和泡菜一起泡大了?”
“我是怕你哭着说打不赢。”他不紧不慢地应道。
红缨枪在云缨手中翻飞,火光重燃。她踩着一块盐晶向前一跃,长枪直取那教主眉心。
“你不是要净我?”她大喝,“来!让你尝尝辣的力量!”
劫火红缨在半空一划,化出一道火纹,正与赵怀真的“寒轮”前后夹击。骨冠教主咬牙抵挡,但双掌一震,已被迫退后三步,咸风顿弱。
“退!”他喝令,其余教众立即向山中缩去。
“别想跑!”云缨追出数步,却被赵怀真拦住。
“盐山……不止他们。”他指着地面,“你没发现脚下在动?”
众人低头,只见整个盐山表面正在缓慢膨胀,像是某种庞然异兽的背部正在苏醒。
一声巨响,一块巨盐冲天而起,在山体中心,显出一个模糊的、似人非人的轮廓——它盘坐盐池中央,四肢嵌骨,背部生盐刺,身如雕像,气息却不弱。
“盐封者。”唐清砚眉头一挑,“我书上只见过传说中的记载,说他封住的是荒界‘最旧的一场火’。”
“现在看来,他要起来放风了。”赵怀真目光沉静。
云缨却已经把枪举起,眼神炽亮:“放风也得过我这一关。”
她嘴角一翘,红缨枪枪尖指天,火光中似有微弱低语:
“盐中有骨,骨中藏火。”
枪灵,轻轻地,醒了。
山风停了,咸气未散。
三人并肩立于盐山之巅,脚下是初破之阵的余痕,远处教众溃退,盐封者静默坐起,仿佛只是拉开了帷幕。
“这地方,恐怕比想象中……更咸。”唐清砚皱眉。
“我建议以后来之前,先带瓶矿泉水。”赵怀真拍了拍衣袖。
“你们两个都别跑,”云缨眯着眼,“我要去炖点辣汤,中和中和。”
三人相视一笑。
风,从盐山另一侧悄然吹来,携着未知的味道——不咸,也不辣,像是一锅刚煮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