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修主仆三人,只拿了些细软,一艘小船趁夜从运河离开了盛京城。
第二日,顾瑞霖下了早朝,就一直伴在皇帝的左右。
周安澜不知地几次抬眼,见顾瑞霖依旧站在他的桌案前,如同站岗一般,状似无奈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顾瑞霖露出几分憨直的笑容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臣也许久未曾归家,如今大姐婚事将近,我想向陛下告假,回去参加了大姐的婚礼再回来。”
周安澜一副万分无奈,又十分愧疚的神情“不是寡人不想让你回家,实在是......你如今身兼护卫皇宫的要职,你若走了,寡人这皇宫交到谁手中,寡人都不放心。”
“且如今朝中局势多变,你若是离开盛京,还有谁能与寡人并肩对抗晋王势力呢?”
顾瑞霖神情显然是失落了,慢慢垂下眼帘“陛下说的是,是臣欠思量了。”
君臣二人,静默了好一阵,顾瑞霖才开口道:“臣还有一事。”
周安澜:“讲。”
“晋王设宴那日,我那表哥,也就是杜斯年,杜探花,是有意诓骗晋王,是为了防着晋王出阴损招数,阻止他科考。如今已经跟晋王撕破了脸皮,若是留在盛京只怕会惨遭晋王荼毒。”
周安澜听明白了:“是想求个外任?”
顾瑞霖面色稍缓:“是!”
“这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也要同你那表哥商议清楚,他是探花出身,留在盛京至少是从六品,天子脚下擢升的机会也会比外面多。”
“若是外放,那大抵就只能是八品县丞,想要升迁便就只能等五年一任结束,按照上级的考核来定了。”
“若再想回到盛京,只怕没有二十年也得有十五年才行。”
顾瑞霖坦然一笑道:“自然是权衡过利弊的。陛下也是见过臣那大姐的,她那性子,快二十年了也都依旧那般,那样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留在盛京。”
“还不如让她与我那表哥外放几年,磨磨性子。”
“我那表哥还说,他能外放到外面,也能替陛下看看民情,也不至于让陛下不知民情,备受 那些贪官污吏的诓骗。”
周安澜缓慢点头“的确如此,我也是想找这么一个信任之人,替我去看看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到底是如何生活的。”
“既然如此,那寡人便允了。让他等旨意便是。”
*
杜斯年得了旨意,真是一日都不想在这盛京里多留,想快马加鞭的赶回原州城去。
他收到表姐的信了,他娘已经到了原州城,与姑母定下了婚事的时间定下了,就在八月十六。如今都已经快到了五月底,叫他如何不心急?!
顾瑞霖那日从宫中回来,便是半喜半忧的模样,喜的是皇帝同意了杜斯年外放,如此一来他就不必担心大姐也与他一样,被困在这盛京城里,备受瞩目, 做不得从心之事。
往后若有万一,只要不在盛京城她便还有脱逃的把握。
忧愁的是,他不能回家去,不能回家参加姐姐的婚事,注定成为他们姐弟之间的遗憾。
自己没法子回去参加大姐的婚礼,顾瑞霖便准备了两大车的东西,让杜斯年顺道带回去。
大多数都是给大姐添的嫁妆,也有两箱是给小妹妹准备的东西,都是贵重到每一件就可以单独装一抬嫁妆的东西。
倒不是他厚此薄彼,而是大姐的婚事近在眼前,小妹的嫁妆却还能慢慢准备。
出发那日,杜斯年看着四辆装货物和两辆人可乘坐的马车,以及陛下亲赐的卫队这样庞大的队伍,让他有些晃神。
原本他是想快些赶了路的,现在这样,想快肯定是快不了。
皇帝亲自派遣卫队护送,便是要每路过一处县镇、城池都是必须要敲锣打鼓,做足排面的,路上不耽误行程都是好的,哪里可能早到几日呢?
*
杜斯年的母亲梁嫆,定下这门婚事后,欢喜的连着几夜都没睡好觉,做梦都能笑醒的程度。
眼看着三书六礼走过了一半,她这心里还是平静不下来!
虽说这些年的日子越过越好,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儿子不但年纪小小便有了功名,竟然还能娶到镇北侯府的大姑娘!
那可是天上神仙一般的姑娘!
一杆红缨枪,能挑星看月的姑娘!
跟她母亲一样,能上阵杀敌的巾帼女英雄!
她这两年回乡去做了些小买卖,还算有点小成就,拼拼凑凑也算是凑了一副聘礼,便赶在年前托了杜氏几位族老,前去提亲下聘。
到了春闱前,她也亲自到了原州城,与杜夫人见面详细过了一遍婚事的礼节。
杜夫人是想从她的产业里,拨出一套院子,给斯年,用于成婚,也算是她给女婿的礼物。
但被梁嫆拒绝了。
她打算在原州城购置一套院子,哪怕不大,至少也不能让人看看,侯府大姑娘虽然是下嫁寒门,却也是在原州城有房产的。
他们可以看轻了他们母子,但决不能看轻了她未来的儿媳,那神仙一般的人物!
院子置办下来了,是个三进的院落,地段稍稍偏些,但还算宽敞。
顾清莹自己也来看过,这院子看起来偏僻,但事实上离镇北侯府并不远,可见舅母挑的十分用心,她自然也是满意的。
又解决一件心头事,梁嫆心里宽松了不少,便开始隔三差五的前去庙宇,道观拜上一拜,只盼着她儿能高中进士,如此也能给镇北侯府,给大姑娘长些脸面。
商议成婚的日子时,选了两个都在今年,一个是六月二十八,时间有些紧张,两家的母亲都怕赶的太急出差错,便选了八月十六的日子。
临近五月初,报喜的人已经来过一趟,是杜斯年考过贡生,还是第十六名的好成绩。
这已经是西北的学子中,考的最好的成绩了,有了这个成绩垫底,进士及第是必然。
大家都盼着侯府能为此庆祝,可侯府却除了报喜到门前那日,散了些铜钱,喜果之外,便再没什么动静,仿佛就没这一回事般。
这是杜夫人与梁嫆共同的意思,此事不宜大肆庆祝,原本今年就要办喜事,不如等进士回乡之时与婚事一起办热闹些。
再说,就算她不办,杜氏一族定然也早就敲锣打鼓的庆贺起来了。
到了六月中旬,杜斯年高中三甲探花的喜信儿便传入了原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