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瑞霖新婚告假几日,在家中也未曾与林蕊见过面,直到林蕊有意避他,他也就不上赶着去讨那没趣了。
原本是要回林府去的,顾瑞霖也让管家准备了厚礼,可临到装车出门的时候,林蕊才派人前来说,她身子不舒坦,今日就免了,不回去了。
顾瑞霖半眯着眼,打量那人半晌,吓的那人腿都不自觉的打起了哆嗦。
“行,不去便不去了!”顾瑞霖将马鞭丢给顾时,大步往回走,走出几步又道:“把东西送到林府去,可别说是我不懂礼数。”
她自己家她都不想回,那他又何苦凑那个热闹?
这可等苦了林大人,自成亲那日,为了那空箱嫁妆的事情,他这心里就一直不好受。
原本是想着成亲第二日便去寻女婿说清楚其中缘由,可昨日下了早朝他便被皇帝留在了宫中,天都黑透了才出的宫门。
便就等着这日回门时与他解释一番了,没成想,他从下了早朝便在家中望眼欲穿的等着,等到最后却是大女儿的陪嫁奴仆来带话和顾家的管家前来送礼。
无奈之下,他这做父亲的也只好在这回门之日,亲自登门了。
邹氏听说大女儿病了,火急火燎的要去顾府探望,却被林大人无情地拦下。
“病了就请大夫,你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
邹氏一副愁眉苦脸欲哭不哭的模样,对着林大人不满道:“我去怎么就是添乱了?蕊儿也是我的女儿啊!我......”
“行啦!还嫌家里不够乱吗?!”林大人万分气恼地甩了甩袖子,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林璋!你......”
林瑶上前搀扶住邹氏,替她顺着气,劝解道:“阿娘,阿娘,先让父亲去吧。这个时候您出面的确不合适,若是姐姐因为嫁妆的事情再与您置气可如何是好?姐姐身子本就弱,若是再因为这事一直病着岂不是得不偿失?”
邹氏听二女儿这样说,立刻又有了几分恼怒,愤怒甩开她的手道:“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她身为姐姐,让让妹妹弟弟怎么了?!”
“她是老大,又是个体弱的,原本我就是对她最上心,如今家里遇到难处了,她却如此自私,一点点亏都不肯吃!”
“......”林瑶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脾气,半句也不敢反驳,只能蹙着眉安静地听着。
顾瑞霖知道自己岳父来了家中,连忙收了弓箭,回屋去换衣裳。
林璋叫了女儿身边的陪嫁嬷嬷,问了这两日女儿的情况,还问起顾家可对嫁妆的事情说没说什么。
嬷嬷一五一十的将情况说了,包括新婚那日自家姑娘没撑过礼成便昏过去,请了大夫来,还有自家姑娘不肯让姑爷进门,以及这两日新婚夫妻二人,虽然居住在一个府上,却始终都没见过面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只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这嬷嬷也在思量轻重,不敢把话说的太重,以免大人迁怒姑娘。
林璋听了这些,却是眉心紧蹙。
正想说什么,顾瑞霖便进了门,林璋也只好作罢,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提起嫁妆之事,顾瑞霖并不在意,也觉得没有必要与他说这件事情。
嫁妆是林蕊的,无论是多是少,侯府都不会动他的嫁妆,至于林蕊的娘家要如何处理,也不该他来过问,他们林家人商议便是。
林璋这张老脸一红,也没法再说下去,提出想见女儿一面,顾瑞霖便亲自带路。
不过他只到门口,没有去打扰父女二人团聚。
林璋在院子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告辞,走的时候依旧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假期结束的第一日,要去进宫给皇帝请安谢恩,林蕊从始至终都不曾让人来问过,也不曾说过去或不去,顾瑞霖便一人进了宫。
到了皇帝那里也是一样的说辞,成亲当日林氏便病倒了,至今未曾好转,所以不能来请安。
林璋终究还是给女儿凑了一副嫁妆出来,虽说算不上极其富贵,却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据说邹氏气的闹着要与林璋和离,到后来是到了林瑶入宫前后,才消停了下来。
*
杜斯年这几日一连几日都会去未名书舍,原因无他,是他在未名书舍看书时,看到了一本带有批注的书,他觉得这批注之人文采不错,且还很有趣,便坐在书舍中看了半下午。
到了书院下学的时候,有人匆匆寻来,青年一脸窘色地对他行礼时,他便知道这书并非是书舍的书,它是有主人的。
“抱歉,我不知这书是......”
那青年却是很慌张,也很着急的打断了他:“无碍,是我自己不小心放错了地方。”
说着便接过书本,匆匆去了后院。
杜斯年明白了,青年是在给书舍抄书。
杜斯年招来了伙计,询问自己是否能到后面去看看。
伙计爽快答应了,谁让这位公子是书舍的常客。
杜斯年在伙计的带领下,到了书舍后面的厢房,左右两间厢房,开着窗,窗前都是伏案抄书的寒门学子,屋里还有人在伏案抄书,不过光线就没有窗边那么好了,只能两三人用一盏烛火,在昏暗摇曳的烛火之下抄书。
刚才那位青年也在后排之列,刚刚摆放好东西,揉了揉手腕便提笔写起来。
“伙计,你可知那位学子,姓甚名谁?”杜斯年直指了刚才那本书的主人问道。
“他啊,小的只知道他姓柏,我们都叫他柏公子,写的一手好字,点名要他抄书的人也是最多的。”
杜斯年在窗外映着黄昏的余晖,看了几分真切,这人长得还算周正,在这群人里算是高挑的,只是太过瘦削,瘦脱了像,身上的旧衣挂了补丁,可见此人的确是入了困境,十分窘迫。
那位柏公子,似是也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抬起头来先是一愣,颔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杜斯年有心结交,却也知道不该打扰了人家的生计,也只简单颔首回应之后便离开了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