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族老,许久未见!既然要来,为何不提早传信,让我也好有个准备呢?”梁嫆门前提裙迈脚,干脆利落,声音爽朗,面上带着嫣嫣笑意,仿佛他们之间并未发生过什么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众人看着迈脚进来的女子,皆是一愣,回想半晌,才勉强将眼前这女子与昔日的梁氏联系在一起。
从前的梁氏,就算在最风光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光彩照人。
十来年前的梁氏,丧夫之后又要操持一家老小,备受公婆磋磨,脸色蜡黄,身体瘦削,哪里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
如今十多年过去,这女人不但没有苍老,反而比从前红润白皙,比从前更有精神,除了周身的气势多了好些成熟的韵味,几乎看不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梁嫆径直都到了儿子身边,抚了抚儿子的肩膀,看向儿子时是满眼的欣慰。
“我进来是听闻你们在商议什么冠礼,什么家产,这些事情,你们怎么能与他一个孩子说?难道是我这个母亲也不在人世了吗?”
“怎么?当年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还不够?如今在镇北侯府,还要欺负我的儿?”
梁嫆语气轻柔,说出的话却是十分的强势,甚至让杜氏族长觉得她这是在咄咄逼人。
“梁氏!”杜氏族长几乎恼羞成怒,是顾及杜斯年还在,才勉强压下了火气。
“当年与你说的很清楚,你那表哥不肯为你正名,你又没有证据证明你们之间没有那种事情,族里只能那般处置你!”
“你若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也需要有证据才行,总不能因为你儿子中了举人,便能空口白牙将你做下的那些丑事都接过去!”
梁嫆早就不是从前那个遇事怕的要死的梁氏了,如今的她,丝毫不惧怕杜氏族长与众人,强硬反驳道:“那你们又如何证明,我就有与那人有染呢?难不成单凭那么一条相似的手帕?”
“是你那表哥亲口说的!许多人都听到了!”有人插言。
梁嫆偏头看去,挪动了脚步朝着那人过去,梁嫆的眸子从冰冷四射到温软带暖,只用了两步的距离,那双含情的眸子直直盯着那人的眼睛,让那人心惊胆战,下意识的闪躲起目光。
“那我与五堂叔也有染。”梁嫆笑盈盈,语气暧昧不清地道。
“你!你!你胡说八道!我、我何时、何时与你......”那位杜氏族中的五堂叔,起的跳脚,两撇胡子都快飞了起来。
“既然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为何我说的就成了胡说八道了呢?”
“我那表哥自小便不学无术,吃喝嫖赌几乎占全了,这样的人说话,族老们都能当真,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哦,我明白了!”
“你们定是看我一个女人家好欺负,为了谋夺家产,才拿这个由头来说事的!”
杜氏族长明显眼里有了慌乱,却依旧摆着族长的架子道:“梁氏你不可胡说八道!族中何时差过你那点家财!”
“既然不差我们家那点家财,诸位当初又为何会听信那人的一面之词,为何要剿了我家的家产?为何要将我困在家庙之中,又为何对我的两个孩子不闻不问?!”
“我梁嫆,一直都记得你们为静山读书的事情费心费力,出钱出力,我也明白人走茶凉的道理!可你们为何就是不肯给我们这孤儿寡母一条生路呢?”
梁嫆接二连三的质问,让杜氏的各位族老,都紧紧地闭上了嘴。
“这么多年,你们的恩情我一直都记得,也从未孩子记恨过你们,并非是惧怕了你们,而是因为你们不配!你们不配让我的儿子整日活在痛恨之中!”
“我儿子的冠礼,我早就与侯夫人商议过,就在这镇北侯府中举行,诸位若是要参加,便带着族谱前来观礼,若是觉得不满,大可今日便离开。”
“还有!我不需要自证清白,你们若是想给我扣上一顶不洁的帽子,也请拿来凭据,否则我一概不认!”
“至于我家的那些家产,待我回乡之时,自会寻你们一笔一笔地清算明白!”梁嫆憋闷在心中多年的怒气,今日终于抒发出了一部分。
“梁氏!你莫要认为你傍上了镇北侯府,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三堂叔跟我说说,什么算是为所欲为?难道让你们证明我有罪是为所欲为?难道我清算会自家的家产是为所欲为?这么些年,难道不是你们在一直为所欲为吗?”
梁嫆在这正厅里,底气十足的质问众人,又想起当年他们一群人,围着她七嘴八舌的质问于她的场景,不由觉得心里畅快。
“莫要说我仗镇北侯府的势欺负你们,因为你们本就没理可占,都是些心虚之辈,不过几句话的质问,便让你们这些虚心之辈露了马脚,破了底气,又我何须仗镇北侯府的势?”
“奉劝诸位一句,趁我还没有仗势欺人之前,早做决断,少做傻事,否则诸位这一趟恐怕不但会白跑,还会因此丢了我儿这个举人。”
不愿一味受母子胁迫的杜氏族长,此刻吹胡子瞪眼道: “梁氏!你竟敢用这个威胁我们?!你可知道,朝廷考评官员,其中一项便是考量家中的家风?若是因为此事,坏了你家斯年的官声,往后的仕途可不好走!”
“我自然知道。这个就不劳族长费心了,族中若真容不下我们母子也无妨,我可以将斯年过继到虎威将军府一脉,如此族中家风,与斯年又有何干系呢?”
“你!你!你个毒妇!”族长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梁氏好半晌也只骂出了这一句。
明明这情形似乎是就要吵翻了,好似无回转余地了,可无论是梁氏还是斯年那孩子,都还一口一个惦念着当年对静山的恩情,又让他心里又重新升起了希望。
几位族老聚在一起,商议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决定了梁嫆的法子。
这冠礼提前举行,且就在镇北侯府举行,他们杜氏族人也只能在一旁观礼,无权干涉。
至于家产,在冠礼之后,他们自行回去清点,派人送到原州城来。
只是梁嫆并不同意他们派人送回来的提议,坚持要自己回乡去清点,她要这些东西,在众目睽睽之下,名正言顺的回到他们母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