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谋反未遂身死之后,这凉州城由杨超将军代为统领,暂代西凉郡守备一职。
杨超与镇北侯有几分交情,得知镇北侯府的大姑娘陪表公子到凉州城考试,早早便命人等候在了入西凉的第一处驿站。
所以这一路走的格外平安顺畅,十月初十便入了凉州城。
辛周虎这一路上,都懒得理会这表姐弟俩,早起就在队伍的最前端,日常打猎吃食,选址扎营都是他的活儿,入城当日便跟表姐弟俩说了,这两日他要在房中休整,睡个好觉,不许打扰他。
杨将军早就给他们备下了住处,在驿站中也是独门独院,院里只安置了他们一家,不临街也不在闹市区,倒是清净。
第二日三人都是睡到了自然醒,顾清莹醒来的时候,杜斯年正站在西厢门前的那海棠树下背书,那树长得茂盛,海棠果一簇一簇红彤彤的十分诱人。
“今日要去街上转转吗?不是说考试前那些学子们会聚在一起办些诗会,文会什么的吗?去换身衣裳,我陪你去瞧瞧,看看他们的学问到底好在哪里了。”
顾清莹伸手摘下一簇海棠果,在手里擦了擦,便咬了一颗。
“嘶~哈~”顾清莹面目扭曲的厉害,眉眼都快挤在了一起。
“呸!”嘴里的果肉被她吐回了树坑里,连同手上的那一簇一起丢了过去。
“难怪到这个时候了还没被摘,酸成这样!想要人命吗?”
杜斯年放下手里的书本,笑着瞧着表姐的鲜活无比的神情,又抬头望了望,伸手摘了颗带了伤的海棠果,用帕子擦拭干净,又用小果刀削掉那伤处,递给顾清莹。
顾清莹摇头拒绝“要尝你自己尝,我可不吃了。”
“表姐尝尝,灰雀最喜欢吃海棠果,它们挑的果子定然是这树上最甜的。”杜斯年又把果子往前递了递。
“你意思是这果子被鸟选中了,肯定是甜的?”顾清莹半信半疑的接过果子,小心翼翼的用牙尖咬了一点点,眉梢微挑。
“这你都知道?”这果子果真比她摘的那个甜!
杜斯年点了点头,笑着答道:“嗯,乡下的老人们都知道,我听他们说起过。”
抬头踮着脚又寻了两颗摘下来,擦干净之后面上却是光洁无伤的。
“这两颗可没被灰雀咬过,你怎么能确定它会是甜的?”顾清莹拿了一颗瞧了瞧,没敢下嘴。
“猜的。”杜斯年将手里剩下的那颗先咬了一口,眉眼一弯点头道:“看来我猜中了。”
“这你也能猜中?!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聪明啊!”顾清莹咬着海棠果笑的眼睛眯起,竖起大拇指夸赞。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只要多瞧瞧那灰雀挑果子是什么标准,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顾清莹看看自己手里剩下的小半个果子,再瞅瞅树上那一簇簇,红艳艳地果子,更是迷蒙了。
有的时候跟表弟在一处,她总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表姐不是要出去逛逛吗?”
“嗯嗯嗯,换身衣裳去。”顾清莹吃干净了海棠果,又朝着树上张望张望。
“我就不换了,表姐去换吧我等表姐。”杜斯年不觉得他这一身有什么不妥。
“你就穿这个?人不是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先敬罗衣后敬人吗?这样出去万一碰到人家办诗会、文会什么的,会不会让人轻看了去?”临行前她可是特地给表弟置办了几套上好面料的衣裳,若是不穿出去走走,岂不是白费了?
杜斯年摇头“我不过就是个小小学子,让他们敬重我做什么?咱们只是去瞧瞧,又不做什么,平常些就好。”
顾清莹觉得表弟说的有道理,想了想道“那我去换身装扮,换身男装如何?”
“好。”
*
顾清莹本就是个英气逼人的姑娘,眉眼凌厉带有攻击性,换了男装不用刻意装扮,便是个英姿卓越的小少年。
两人带着两个书童,让青霄她们扮成了护卫,一行人出门打听了一番,还真打听到了今日的文会。
就在德隆楼里,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德隆楼,据说清炖羊肉和暖锅子是一绝,那便去瞧一瞧,就算不能参与其中,也尝一尝所谓一绝到底如何。
德隆楼地方倒是大,不过没有盛京城里那些酒楼的奢靡,梁上无雕花,匾额无描金,遮挡日头的青布帷幔已经被晒掉了色,显然有被风沙侵蚀的痕迹,灰扑扑的。
门前闹哄哄的迎来送往,伙计身上的衣裳还挂着补丁。
顾清莹对这个所谓数一数二的酒楼很是失望“这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就算是他们原州城里,酒楼伙计上工的衣裳,就算不是多好的布料,也不会有补丁。
“说不定别有洞天?”
两人站在门外也无人招揽,看了半晌犹豫片刻还是抬脚进去了。
“吴公子好文采!不愧是百年世家的公子,依我看吴公子这次一定能拔得头筹,高中解元!”
“对!吴公子好学问,今日彩头给吴公子我们心服口服!”
一行人跨进了门,听到的便是这一片一片的恭维声,顺着声音望去。
有位华衣锦服,长相周正,满脸春风得意的年轻公子被众位学子围在中央,向四周拱手道:
“哪里哪里,客气客气。”
顾清莹眼里满是探究,好奇这位公子与她表弟相比文采如何。
杜斯年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与小厮交谈一番,寻了处于这群学子不远也不近,靠窗的桌子坐下。
“你不去瞧瞧?”顾清莹对他们说的什么诗文、什么文章倒是并不感兴趣,只觉得坐在这里,表弟恐怕听不清楚。
杜斯年摇了摇头“在这里看看就很好,不一定要参与其中。”
他无心与人争辩,更不想像那位吴公子那般风头出尽。
“表哥尝尝,这暖锅子的确不错的。”
杜斯年成功将顾清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桌上的暖锅子上,不再提让他去参与其中的事情。
而他也只是听着那边的动静,时不时的张望一眼,没有过多的关注。
一顿饭下来,他也算看明白了,那位吴公子的确是有几分才气,文章做的还算扎实,但那诗文就很难令人恭维了。
他太过张扬了,或许是被人追捧的飘然不知,无法谦逊自省了,这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