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报喜之人到了侯府门前,管家特意准备了好些打赏的大钱,还命人将舅夫人,杜斯年的母亲请了回来。
梁氏在路上边已经是热泪盈眶,仿佛又看到了她夫君那年中了秀才和举人的场景,又是一阵欣慰。
她的儿子比他父亲强,他父亲当年可是十八才中了秀才,且还是考的第二回。
她的儿子还没满十六岁,只这一次便中了秀才!
梁氏看似应对的从容,笑的无比灿烂,事实上她那颗脑袋里早就已经是被喜悦冲昏,自己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事后都记不大清楚了。
杜夫人得了消息之后,又添了两筐大钱,门前热闹的如同年节,久久不散。
晚上杜夫人又给家中的奴仆包了红封,更是奖给了杜斯年一个大红封,梁氏难得没拦着,自己也给儿子包了个红封。
顾清莹今日兴高采烈,嘴角就没压下去过,将早就置办好的礼物,递给他,好一番恭贺,将她肚子里的那点墨水都用上了。
辛周虎比起顾清莹便简单明了了,简单的恭贺,又鼓励了两句,也递上了一匣子墨。
双胞胎兄弟俩,是各自选的礼,道送礼的时候却发现,又重样儿了,两只上好的狼毫笔,不但同出一家铺子,甚至连样式都一模一样,不由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不愧是打娘肚子里便一起练就出的默契。”
大家都笑的开怀,只有兄弟两人面上有了一丝窘迫。
杜斯年将二人的礼收下道:“两位表弟和虎哥,定然是知道我这人最废笔墨,这样的礼我可不会嫌少。”
“怎么?你这话说得,是我送的礼不合你心意?”顾清莹抱着手臂佯装生气。
“那怎么会?表姐的那方砚台,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怎么会不合心意。再说不管表姐送我什么,我都喜欢的。”表姐弟二人的话成功将那一点点的尴尬给抹平了,屋里又重新归于一片欢乐。
从知道杜斯年还要赶下一场考试,去西凉考乡试开始,镇北侯府就重归寂静,如今管家的是大姑娘,大姑娘说了,不能打扰表公子温习,奴仆们走路的脚步仿佛都放轻了,杜夫人这些日子也都没发过火,公务能在外处理就在外处理,实在遇到紧急的也不许人到后院,只能在前院正厅里解决。
演武场的晚课顾清莹都不许他来了,每日抽出空来还会悄悄地看他两趟,看他有没有在好好温书。
杜斯年的两位先生,这几日也不在他的面前晃悠了,三两日的聚在一起,也都是来看他的文章。
他看的出来这两位先生对于他应考这件事,比他这个本人还要紧张。
所以杜斯年又询问了两位先生许多关于科考的事宜和故事,两位先生轮番讲述起自己的几回应试经验,自己吃的亏上的当,还有些考试时那些学子们之间的趣事,如此两位先生心中的紧张也消散的干净。
想起他表姐那鬼鬼祟祟来瞧他的样子,杜斯年总是会忍不住发笑,只是他不敢抓她现行,他怕如此一来,往后表姐就不来看他了。
原本梁氏是想雇车让杜斯年前去应考的,可杜夫人和顾清莹都不放心。
一来这两年世道越来越乱,盗匪横行,那凉州城如今没有梁王坐镇,新到的官员治理的如何他们也不知,二来,有镇北侯府的这层关系在,无论是在路途上,还是在凉州城都只有好处。
杜夫人提议让辛周虎带护卫陪杜斯年走这一趟,被顾清莹强烈拒绝了。
“不可以,我早就与表弟说好了,我陪他去考试!”
杜夫人和梁氏都觉得不太妥,杜夫人是觉得女儿行事冲动,怕与斯年一同出去会闯祸事招麻烦,毕竟斯年考试要紧。
而梁氏觉得,侯府的大姑娘毕竟是女孩子,陪着斯年去,只怕让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影响了 姑娘的名声。
再三商议,最终决定,由辛周虎与顾清莹一道陪杜斯年去凉州城考试。
原州城到凉州城,路上就算走的慢也就用十天左右就能到,定在十月初二出门,赶在月中凉州城还能休整温习一番。
“早说了不让你骑马,你还偏要骑,知道不舒服还不早早下马。真是说你什么好!”顾清莹提着杜斯年的一只胳膊,瞧着他一瘸一拐的走路,嘴上严厉,眼里心疼。
辛周虎骑着马绕着两人走了三四圈,笑的意味深长,空甩着马鞭道“你不让他多练练,他什么时候才能骑快马?”
“他用骑什么快马?有车不就行了?”顾清莹不客气的瞪了一眼辛周虎,又嘱咐含光“去把咱们带的金疮药给表公子拿来。”
又偏过头去对杜斯年道:“今日驿站里先歇下,明日......不!往后赶路不许你骑马!往后带你多去草场上练练,练好了再说,练不好你就给我一直坐车!”
辛周虎忍不住笑,便拍马到一边去了。
杜斯年低埋着头,像是一副知错认错的样子,其实他还是想与表姐一起骑马驰骋,可惜他这副皮囊、身体实在是不像话,连这点辛苦都承受不住!反而拖累了队伍的行进!
一连三日,杜斯年被都顾清莹紧盯着塞进马车里去,到了第四日,杜斯年早起向她央求骑马被驳回,只好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瞧着她那英气十足的身影。
辛周虎早就到队伍的最前面去了,顾清莹也只能一人在这马车的左右,只是无论她在马车的左边还是右边,都能察觉到杜斯年那可怜无辜的眼神,心里说不上的滋味,又很是挣扎。
终于快到下一处驿站时,她再也忍受不了了,挥手停了队伍,隔着车窗对杜斯年道:“从这里到驿站还有六里路,若是坚持不住,不许硬撑!”
“好!”杜斯年爽快应下,欢喜地下了马车,舒展舒展筋骨,等着自己的马被牵来。
顾清莹压慢了队伍,与杜斯年一道并肩,背对着西沉的太阳,两人的影子被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