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衙役收到信号,上前将试卷糊名、带走。
苏润则是被一路带到了龙门处。
那里已经有六个提前交卷的考生了。
苏润轻轻扫了一眼,就看到了熟人。
“德明、重安,你们也出来了啊!”
明明太阳还悬在天空之上,刺眼的让人无法直视。
但肆虐的寒风,依旧直直刮进骨头缝里,冷得人头皮都缩在一起。
司彦、徐鼎此时正紧紧挨着,齐齐用后背抵着冷风,面朝角落,抱团取暖。
只是穿得单薄,再怎么跺脚、哈气,依旧手脚冰凉。
剩余的四个考生似乎是认识,也凑在一起取暖,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闻声,徐鼎和司彦转身来看。
见苏润‘虎背熊腰’的走过来,他们一阵惊喜。
而后目光又齐齐转为羡慕。
司彦僵着冻到发红麻木的手,浅浅作了个揖:
“子渊兄!”
徐鼎也跟着打了个招呼,而后苦笑道:
“还是子渊有先见之明,穿得这么厚实!”
“早知道,鼎就不这么快交卷了!”
他交卷早。
出来的时候,龙门这边就只有司彦一个人。
两人缩在一起取暖,等了不知道多久,才等到第三个人出来。
但凑不够十人,是无法开龙门出考场的。
徐鼎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绝不会这么就早交卷的!
司彦没有说话。
但也是脸色发白,羡慕的看着苏润层层叠叠的衣服。
苏润把号篮放在脚下,仗着衣服多,挡在了最外面。
三人凑在一起,温度稍稍高了一些。
至少,冷风找不到太大的缝隙冲进来偷袭他们。
苏润刚站好,就听旁边那四人小团体发声:
“太好了!”
“再有一个人,我们就能出去了!”
“那人穿的真厚,早知道我也应该多穿几件!”
……
苏润挑眉,目光微微有些怪异:
4+3=10?
这是什么级别的伪命题?
许是苏润的惊讶和疑惑太明显。
司彦抿抿嘴,淡淡解释:
“除了我们七个,还有……璨之和谭明松,不过他们在那边。”
“啊?”苏润只觉得天方夜谭。
谭明松和梁玉在一起?
他们两个的交情,是能单独找地方待着的交情吗?
开玩笑吧!
苏润眼皮狂跳,觉得不妙:
这可是考场!
万一闹出点什么事情……
完犊子!
“啧!不行,我得去看看!”苏润撂下这话,就动了。
但徐鼎却伸手拦住了苏润:
“子渊,不用担心。”
“谭明松他……斗不过璨之!”
司彦似是想到什么不忍直视的场景,叹气道:
“璨之只需要跟谭明松站在一起,他就不会吃亏。”
“啥?”苏润觉得不可思议。
先有4+3=10?
再有梁玉能压制住谭明松?
苏润觉得他不是来考试,倒像是来听神话故事的!
“你看那边!”徐鼎抬手指了个方向。
只见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下。
侧对着众人的梁玉,正跟谭明松面对面对峙。
相比谭明松铁青的脸色,愤怒的眼睛。
梁玉就诡异多了:
他得意地笑着,然后突然捂嘴做干呕状。
苏润只觉梦幻得很。
他不解地问:“璨之在干什么?”怎么突然就开始抽风了?
徐鼎无奈:
“璨之抽到了底号!”
而后递过去眼神:所以,你懂的!
苏润当即会意:
“所以,璨之这是在故意恶心谭明松?”
打不死,就想臭死仇家?
徐鼎沉重地点头。
苏润一言难尽,目光复杂,只能评价道:
“绝!”
一手烂牌打出了个王炸!
人才啊!
******
恰一股寒风吹来。
梁玉只觉得自己被冷风扇了一个充满粪臭味儿的大逼斗。
当下,他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呕~”
梁玉冲着谭明松张嘴就吐,还想伸手去抓他。
这吓得谭明松连退三步,惊慌警告:
“你敢?!”
“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
“不然就算要剥夺科考资格,我也不再忍你了!”
谭明松捂着鼻子,虚张声势,心里又气又憋屈:
梁玉这厮!
拿了底号不躲着人,非得凑上来恶心他!
他躲到哪儿,梁玉就追到哪儿!
两人一追一躲,弄得考场衙差都过来警告:
“都老实待着!”
“再敢四处乱动,通通押去交给县令大人处理!”
“到时候一律取消科举资格!”
偏衙差一走,梁玉破罐子破摔:
“谭明松,你有本事就继续躲!”
“反正我拿了底号,八成考不上了,大不了就回家继承家业!”
“你敢吗?”
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
梁玉敢,但谭明松是真不敢。
随着苏家快速崛起,谭家以飞一般的速度败落。
先是他姐夫被下旨夺官。
后来连迎客居都经营惨淡,换了地方开业。
他们一家人灰溜溜回镇上的祖宅,守着家产度日。
天天过得鸡飞狗跳。
梁玉有退路。
但谭明松却退无可退了。
他过去得罪人太多。
如果不通过科举逆天改命的话,那么等着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一旦被夺了科举资格,他这辈子就完了!
所以谭明松被迫接受梁玉威胁:
跟他保持一步之远的距离,接受臭气熏陶。
当日。
笼罩在苏家和梁家头顶的阴云,今日终于也飘到了谭明松头上。
******
梁玉没抓住人,也什么都没吐出来。
这让梁玉难受之余,还有些后悔:
早知道,他在号舍时就该忍着些。
等交卷出来之后,再全吐谭明松身上。
也免得关键时刻掉链子!
梁玉叹气。
他恹恹抬头,正想回击。
却看到了不远处,齐齐注视着他的三位同窗。
“子渊?”梁玉憔悴的面色陡然一振,眼睛也明亮起来。
闻声,谭明松脸色也变了。
他倏地转头看向苏润,眼中怨毒与愤恨一闪而过,拳头不自觉握紧:
如果不是苏家,他何必沦落至此,被梁玉这个绣花枕头威胁?
苏润与谭明松第二次对视。
一个平静无波,如深渊之水。
一个剧烈燃烧,如火山爆发。
两人的眼神厮杀,以谭明松被梁玉威胁而终止。
“你跟我过去!”
“不然回去就让我爹把天香楼开到你们家迎客居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