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办事不利的东西,回头我定叫他们好好吃吃记性,求王爷饶命……”办事太监有些慌乱地道。
“行了,把小的那个拖出去。”德宝挥挥手,使了个眼色,叫人赶紧退下。
自那位温姑娘走了之后,王爷近来,越发喜怒无常。
余娘子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
这贤亲王,有功夫在身,一呼一吸间,便能判断她没有昏,在装下去,也没有意义。
一睁眼,就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蹲在身前,那衣服上的四爪蟒已昭示了他的身份。
萧占全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语带不耐,“她在你那里几日,发生了什么,一一告诉我。”
余娘子一愣,“她?”
萧占全眯起眼,“别和我耍小把戏,我亲自盯了顾晏之八天,今晨才看到他带着温洛从你的地出来。”
说着,刀子已经架在余娘子脖颈间,只一个不愿,不出片刻,就会又多一个刀下亡魂。
余娘子咬牙,她这注定要得罪一边,心中正犹豫着,德宝上前来,劝着道:“那姑娘是我们府上的,走失之后,王爷担心得紧,余娘子是吧?”
余娘子点点头,德宝又笑笑,“放心,我们王爷最是仁义,不会连累旁人,问你那姑娘的事,也不过担心罢了。”
余娘子听着面前这看着面慈的太监,知道他话里肯定不真,但其间的威胁她又何尝听不出来。
只把温洛进了长三堂之后的事情都说了,包括夺簪离开,服了相思引……
“你是说……她爱上了顾晏之?认为他是她的夫君?”萧占全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余娘子点点头,“是,第一二日时,温姑娘不惜以自伤,来抵抗药效……,到三四日时,已认定那贵人,是她的夫君,第五日时,那贵人来见了温姑娘。”
“是顾晏之让你这么做的吗?”
余娘子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初那贵人并不知道有相思引,给我十日,叫我磨好温姑娘的性子,只能用软的法子……不然叫我关门大吉。”
“那姑娘是个性烈的,从始至终,对那大人未有一分情义……说了劝了,全无办法,还以死相逼换取离开,我便和那贵人献了相思引的计策……”
“在昨日,我听到了她唤他夫君……相思引已起了用。”
此刻,萧占全已被怒意吞噬,眼底烧起一片阴鸷的火。
“他怎么敢——”
“怎么敢!”
“王爷,您若是要杀要剐,杀我就好,全是我一人所犯,只是求您,放那丫鬟一条生路,她什么都不知道。”
萧占全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却比嘶吼更瘆人。
“杀你?我还要你替她解毒……想死,没那么简单。”
“王爷,相思引,无解……”
萧占全跌坐在地,像是失了全身的力气,刀掉落的声音各位刺耳。
“你是说……她要爱顾晏之一辈子?”
许久,萧占全望着余娘子,眼神却冷得像淬了毒,冷声问道。
余娘子点点头。
萧占全愤怒之后,脑海里却闪过她曾对他笑的样子,给他包扎时指尖的凉,依旧那么清晰,当了首饰,给他买五毒,给浑身不堪的他擦洗换衣……
他只觉得胸口像被钝刀一下下剐着,越疼,那股戾气就越疯长。
余娘子跪在萧占全脚边哀求着,她哆嗦着,萧占全起身,“把她给我和那个小丫鬟关起来,把人看好。”
再刚刚,特别是听到她给她服下相思引的时候,那一瞬间,萧占全是想杀了余娘子的。
但她是大夫……不喜杀生,只会救人性命。
杀意被萧占全硬生生压下去,心中的暴怒,却怎么也止不住。
德宝叫人把余娘子压了下去,回来时就见王爷脸颊上,有虫子在血管之下快速爬过的痕迹。
这是蛊虫随着主人心神起伏,而不稳的表现。
“德宝……你说,怎么办,我……”萧占全烦躁的,走来走去,露出几分无措。
德宝想了想,才缓缓道:“王爷,虚延老师傅对这些稀奇少见的毒物颇有研究,为何不去隐杀庙,问虚延老师傅可有解法,或许,会有一线机会呢?”
此言一出,萧占全停下脚步,露出喜色,“对!你说得对,老东西最懂这些!”
说着,就匆匆往外跑,“我去换了这身碍事的衣衫,给我备马,我去扬州!要快马!”
他今日,本来是想穿着王爷蟒袍,直接去抢人。
可她已经服下了相思引,想来也不会和自己走了。
扬州一处深山之中,虚延正吃着从灶火间烧好的番薯,还没有下口,就连打几个喷嚏,随手捏起手指一算,刚刚还因准备吃番薯笑着的脸,却遢了下来。
“师父,怎么了……”弥慈正吃着,见师傅开始掐算,不解问道。
虚延苦着脸,“糟糟糟,过两天,恐怕有人要上山了,还是西南方向来的人……来者不善呐。”
弥慈又吃了一口,开口安慰道:“师傅你就放心吧,说不定是大师兄,金陵不就在扬州西南面嘛……”
听到小徒弟这么说,虚延更吃不下了。
面对天生杀种一样的大徒弟,他头疼。
另外一边,顾晏之叫人备下了今夜启辰船上的一切用物,邹有孝是前几日连夜赶过来,护送大公子回京的。
“那温姨娘那处,可要提前叫人备下院子?”邹有孝问道。
“不必,她还是与我同住寒松院。”说着,提笔飞速写下相思引和与其有关的诸症。
递给邹有孝,吩咐道:叫西域的探子查查,这是什么,详细报上来,也向胡人那打听一二,速度要快。”
“是。”邹有孝接过,将信揣好。
“对了,吩咐下去,叫夫人,莫要再叫温姨娘。”
听着大公子淡淡吩咐的语气,邹有孝却不可置信,“大公子……您这是?要娶温……夫人?”
顾晏之不打算说太多,只道:“以后叫夫人便是,记住我与她已经成了婚,你提前回信给庞屹,叫他让荣瑞提醒好府里上上下下的人。”
“我与她已成婚,她被拐带,坠马失了与我相知相识的记忆。”
“以后,改口,叫夫人。”
邹有孝怀着复杂的心情出了屋,大公子和温姨娘中间,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正是三月江南,春色正好,柳絮飞,燕儿啼,只愿以后,夫人于大公子百年欢好,夫人莫要再千里夜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