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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都是何陵景亲自照顾许知意,凉帕子不知换了多少次,天边露出抹微光时,她才终于退了热。

祁西洲来了好几次,都被无情地挡在门外。

尤其浮生,伸出胳膊拦在门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无白有心想劝几句,可看到她肿得跟核桃似的双眼,嘴唇张了张,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现在可不仅仅是矛盾了,王妃和王爷之间横着条人命。

死个下人在别的府里不算什么大事,可王妃护短,在她眼中,人命不分贵贱!

一大早的,裴北北的院子里就发出嘶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我的头发!”

铜镜里,她最引以为傲墨发,被生生剃得露出白花花的头皮,滑稽又恐怖。

丫鬟们窃窃私语。

“侧妃那样恶毒,保不齐是吴嬷嬷来寻仇了。”

“听我娘说,这种情况就是鬼剃头。”

“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咱们都好好的,就侧妃出了事,不是报应又是什么。”

下人们纷纷附和,气得裴北北除些咬碎一口银牙。

胡乱梳洗过,她甚至来不及吃早饭,戴着帷帽,气势汹汹的赶到梧桐院。

“许知意你这个毒妇,赶紧给我死出来!我知道这事肯定是你命人干的!”

“你这个贱人,拆散了我和西洲哥哥不算,如今还敢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许知意我裴北北今日在此立誓,定与你不死不休......”

“啊——”

“嘭——”

裴北北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踢碎了,剧疼袭来,忍不住闷哼出声。

她恨恨的抬起头,惊恐地睁大眼。

“你.....我可是安王的侧妃,你凭什么打我?”

何陵景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裴侧妃打算和谁不死不休?或者本少卿现在就送你归西如何?”

他声音清冽如泉,却吓得裴北北冒出一身冷汗。

她往后爬了爬,直至抵住墙,退无可退。

“你......你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你若敢杀我,西洲哥哥绝不会放过你。”

何陵景挑了挑眉,微俯下身。

“你确定?”

剑尖直抵咽喉,裴北北吓得脸色惨白,帷帽早就掉在地上,露出被剃得乱七八糟的脑袋。

可她依旧嘴硬。

“就是她害得我成这副样子的,要是西洲哥哥知道,定也是不会放过她这贱人......”

凄厉的喊声在安王府上空回荡。

裴北北摸一把脸,一手全是血。

“骂一次,划一下,公平。”

“许知意就是个贱蹄子!没有她,我早便是西洲哥哥的正妃了!啊啊啊——”

脸颊上涌出更多的血。

何陵景面色如常,看着裴北北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继续。”

裴北北怂了,颤抖着,却是不敢再开口。

她肯定破相了,只是瞧着何陵景,没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

他似笑非笑睇着裴北北。

“裴侧妃怎么不骂了?这就怕了?”

语气轻松,裴北北却觉得毛骨悚然。

“西洲哥哥!”

她手脚并用,飞快地朝祁西洲的方向爬行。

无白险些一脚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踢飞,定睛,才发现原来是裴北北。

祁西洲皱眉。

“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裴北北声泪俱下。

“呜呜呜,西洲哥哥,你要替北北做主啊,都是许知意那个贱......一定是她派人将我弄成这副样子的!”

祁西洲的目光却是落在正在认真擦拭长剑的何陵景身上。

“一大早的,何少卿因何而来?还敢在本王府上行凶,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何陵景将沾了血的帕子丢在地上,轻笑一声。

“听闻我家二妹高热不退,母亲忧心,这才让我来看看,至于行凶,呵,王爷不如问问你的这位好侧妃说了什么?”

他目不斜视,轻轻叩响梧桐院的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很快,又嘭的阖上。

祁西洲眼睁睁看着何陵景迈进了梧桐院,竟是无一人阻拦。

他气结,转动轮椅,将脚边趴着的裴北北丢去一边。

“无白,把门踹开!本王想看自己的王妃谁敢拦着!”

声音中裹挟着滔天的怒火。

梧桐院的门却在此时打开了,浮生面无表情,微微欠了欠身。

“整个安王府都是王爷的,自是哪里都去得的,请吧!”

许知意已经醒了,半倚在软枕中,一双眼紧紧盯着屏风外。

何陵景安之若素,随着他的动作,茶香味很快弥漫开。

“兄长在,别担心。”

“嗯。”

她低低应一声,眼中的恨意却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当初要是知道报仇还要搭上吴嬷嬷的性命,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设计嫁到安王府的。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她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之前谋划的事也得尽快开始实施了。

“银珠,你离近些。”

银珠乖乖弯腰。

低语几句,银珠连连点头。

“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只凭那个怪癖是没办法击垮定安侯府的,百年世家,再落魄,底蕴还在。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那便让他们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好了!

外面的人手很快有所动作,海青也在添香楼探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定安侯府大小铺子共二十二间,因不善经营,转出九间,剩下的这些是勉强维持。

只有南街的脂粉铺子,生意尚算红火。

侯府的大部分开支,几乎全倚仗这一点微薄的盈利。

秦夫人最讲究排面,即使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是穿金戴银行走于各家的宴会。

秦淮生在外亦是出手大方,随便给出的银子,也够普通百姓家一月花用。

前世,他们便是吸着她的血,享受着外人对他们投来的赞赏目光,极大了满足了母子二人的虚荣心。

且秦淮生也极会钻营人际关系,哄得那些世家的公子哥极力推崇他。

平昭帝听多了,便也觉得秦淮生只当个从六品的小官,确实是屈才了。

前世,秦淮生最后到底踩着她的尸骨爬到哪个位置,她不清楚,可这一世,她绝不会让秦淮生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