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北北几乎一夜未阖眼。
漫长的黑夜,就仿佛一个旋涡,将她紧紧包裹在其中,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她在现代混得并不好,每天在打工的路上奔波,可一年到头,也存不下几个钱。
偏偏妈妈是个重男轻女的,打电话来就一件事,要钱!
她记得自己是在一个雨夜送外卖的时候出了车祸,当时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死亡的来临。
可,她却莫名的开心。
终于不用提心吊胆活着了,要是有来世,她情愿当路边的一株的野花,或是河里的一块石头也行。
结果再睁眼,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穿越了。
还是穿越到了一个孤女身上,依旧无钱无势,任人欺凌,直到被定国公收养。
于是,她终于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成为北地高高在上的女参将。
那么多的将领,她却第一眼就看到了祁西洲。
一眼定终身。
她疯狂的爱慕着他,哪怕他从未正眼看过她,也从未表现出半分喜欢。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爱他就够了。
人终究是贪心不足的,跟祁西洲朝夕相处了九年,裴北北发现自己是真的离不开他了。
胡思乱想的,破旧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天色大亮,祁西洲逆着光,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闹够了?”
裴北北低头,看着满地的狼藉,还有脚腕上已凝固的血。
“我以为西洲哥哥生气了,再也不会理我了......”
泪如决堤的洪水,却没能打动祁西洲分毫。
“该回去了。”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平淡,听不出一丝喜怒。
“西洲哥哥,你......是喜欢北北的吧?”
她不安的攥紧衣角,就如同等待最后宣判的犯人。
祁西洲转动轮椅,一语不发的离开了。
泪眼模糊中,他的身影渐渐消失,直至再也看不见。
“没关系,没关系,你一定会爱上我的!只要许知意死了,西洲哥哥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何陵景斜倚在屋顶上,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一声。
一个是为了权利枉顾妻子感受的人,一个是自私自利,心中只有情爱的人,这两个在一起,肯定很有趣。
他朝身旁的侍卫挥挥手。
“吩咐她们,定要守好她!”
侍卫颔首,安静的离开。
风扬起了何陵景的衣角,烈烈作响,他半眯着眼,看向远山。
虚空一直在等着他,等他皈依佛门,一同去游历。
当年的话言犹在耳。
生性寡淡,天煞孤星,一生注定与红尘的人或事无缘。
所以他不在人前表露任何情绪,也不敢与谁走得太近,生怕有了羁绊,会舍不得放手。
可,她就那么猝不及防的闯进他的生活。
他的心乱了。
昨夜虚空大师突然说,他对红尘有了贪念,人生有了转折.....
他落荒而逃,怕虚空大师窥探到他的心事,也怕心中的爱意会令得自己无法面对她。
可是那傻姑娘,为了不打乱的祁西洲的计划,竟然吞了毒药,虽不至伤及性命,可到底于身体无益。
皇后的刻意示好,让许知意感受到了危险,毕竟当年祁西洲的母妃就是因她而死。
皇后只怕是将她当成了祁西洲的软肋。
还有她那酷似平阳公主的容貌......
“傻丫头,有兄长在,哪里就需要你做到这一步......”
安王府的马车已经出发了,回程的路依旧顺利。
裴北北昨天到今天滴米未沾,此刻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西洲哥哥,我饿了。”
路边有许多售卖小吃的摊贩,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尖。
“回王府再吃。”
裴北北咽了咽口水,乖乖的坐好,时不时偷瞄一眼祁西洲。
回到王府,她之前住的小院被简单的修缮过,屋里的一应摆设却都没变。
甚至连个大红的喜字都没有。
祁西洲径直走了。
梧桐院依旧安静,守门的丫鬟不知去了哪。
无白上前推了推门,无奈冲着他摇头。
“主子,门从里面锁上了。”
虚空不知打哪冒出来,闻言,挑了挑眉。
“你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
说罢,也不看祁西洲黑沉的脸色,伸手重重的拍了几下门板。
“阿弥陀佛,老纳乃是法华寺的虚空。”
盏茶时间,门从里面打开,吴嬷嬷亲自迎出来。
“老奴就说一大早的喜鹊就在枝头叫个不停,原是虚空大师来了,您快请进!”
又朝着祁西洲行了个礼。
“老奴见过王爷,恭贺王爷新婚大喜!”
没一点要请他进去的意思,祁西洲气的咬了咬牙。
“王妃的身体可还好?”
吴嬷嬷依旧笑眯眯的。
“回王爷的话,王妃一切尚好,就是需要静养,王爷一路辛苦,早些歇息。”
“她这是还在怪本王?”
吴嬷嬷笑,“哪能呢,王爷多心了。”
话说的恭敬有礼,可连同吴嬷嬷在内的几个下人,却是守在门口,寸步不让。
祁西洲叹口气,“罢了,无白推本王回去吧。”
才转身,就听到大门发出嘭的一声响,紧接着是落栓的声音。
无白,“......”
怜悯地看一眼祁西洲,发现他连后脑勺都透着寒意。
虚空大师先是在院里转了一大圈,拍了拍梧桐树粗壮的树干,甚至还在秋千上坐了会。
最后大手一挥,念了句佛号。
“麻烦替老纳准备些吃的,饿了。”
吴嬷嬷心领神会,“放心,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可以开饭了。”
虚空的鼻子动了动,满意的点点头。
嗯,有鸡腿的味道!
许知意坐在窗边软榻上,指尖随意捻动着佛珠。
虚空进来,也不用人请,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指了指案几上的棋盘。
“来几局?”
“好,虚空大师先请。”
三局,虚空大师输的溃不成军。
他恼怒的将棋子一股脑的推去一边。
“老纳许久不曾下棋了,这几局不算数!”
许知意也不恼,慢条斯理的将黑白棋子分别放在罐子里。
“大师前来可是有事?”
虚空摇头,“没事,就是来给你送几本经书,顺便的吃几顿好的。”
他不开口,许知意也不说话,屋中一时静得可闻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