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博康的脸上都是悔恨的泪水,双手在颤抖。
他走进卧室,没多一会,身体有些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死死攥着那张泛黄的照片,指尖几乎要嵌入纸面,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那个早已消失在记忆深处的女人。
照片上的司静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海边的礁石上,笑容明媚如盛夏的阳光。
而如今,这张照片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剖开了他尘封多年的往事。
\"她还活着,太好了……\"季博康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被砂纸狠狠摩擦过。
他的眼眶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顺着皱纹的沟壑蜿蜒而下,最终砸在照片上,晕开一片水痕。
当时事情发生以后,季博康曾经开着潜艇去当时事发地找过司静,他不愿意相信她就这么死了。
但是海上灰茫茫的一片,除了无情的海水,什么都没有。
回来以后他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就为了眼前的这些东西放弃了司静。
可是那时候说什么也晚了,就算是他用整个世界去换,司静也回不来了。
季博康为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此刻的窗外,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涌入房间,窗帘被吹得猎猎作响,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在撕扯着什么。
季宴川站在门口,冷眼看着他父亲的反应。
这个在他记忆里永远冷漠、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竟像个孩子一样颤抖着,眼泪无声地砸在地板上。
季宴川的喉咙微微发紧。他从未见过季博康这样。
季博康应该永远都是那个冷漠、强势、不容置疑的季氏掌权人。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唐婉华的婚姻像是一场漫长的战争,每一次争吵都伴随着摔碎的瓷器、歇斯底里的怒吼,以及最后那扇被狠狠甩上的门。
季博康总是离开,而唐婉华总是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声地流泪。
季宴川从小就知道,他的父亲不爱他的母亲,但他从未想过,原来季博康也会这样爱一个人。
爱到……二十年多过去,仍会因为一张照片而崩溃。
可现在,他却因为一张照片,哭得像个失去一切的老人。
季宴川的胸口莫名涌上一股烦躁。
\"你和司静,以前是什么关系?\"
季宴川再次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这句话,他进门时就想问,但现在才真正问出口。
季博康的肩膀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心脏。
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泪眼里映出季宴川那张和他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她……\"季博康的嘴唇颤抖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被某种情绪狠狠堵住。
季宴川冷笑一声:\"怎么?说不出口?\"
季博康闭了闭眼,终于开口:\"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季宴川的心上。
唯一爱过的人?
那唐婉华算什么?
他季宴川又算什么?
季宴川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迈步走进房间,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季博康的心上。
他的胸口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意,他盯着季博康,声音冷得像冰。
\"所以,你这些年躲在这里,就是为了逃避?\"
季博康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照片,眼泪再次无声滑落。
窗外,远处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轰鸣,像是某种无言的控诉。
季宴川忽然觉得可笑。
原来他的父亲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不爱他们罢了。
季宴川的嘴角绷紧,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那妈呢?”他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她算什么?”
季博康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半晌,苦笑了一声:“我和你妈……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季宴川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他想起小时候,唐婉华独自坐在客厅里哭泣的样子,想起她一次次在深夜打电话给季博康,却永远无人接听。
“所以你就逃了?”
季宴川冷笑,“把奶奶丢给她照顾,把公司丢给我,自己躲在这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需要来承担你的错误?”
季博康的脸色骤然苍白,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那你当年为什么抛下她,娶了不爱的唐婉华?\"
季博康的呼吸一滞,像是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
\"不是……\"
他摇头,声音低哑,\"不是我想抛下她……\"
\"……是家族联姻。\"
季宴川嗤笑一声:\"所以,你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季博康沉默。
是他在金钱和权利面前,和爱情之间做出了选择。
他是男人,他也是一个人,都是自私的。
他不能只要爱情,没有了自己的事业。
那时候季博康如果选择了司静,那就是什么都没有了,这种生活季博康过不了,他需要有事业。
\"那是为什么?\"季宴川逼问,\"你娶了我妈,你不爱她,你毁了两个女人。\"
季博康不止毁了两个女人,还有季宴川。
他以为自己的父亲在感情里一直都是这么冷漠的,所以他的成长中,多多少少也受到父亲的影响,对感情有些冷漠。
季宴川和唐婉华的感情也并不是很好,但是此刻,季宴川替自己的母亲感到不值得。
季博康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你根本不懂!\"
\"我是不懂。\"
季宴川冷笑,\"我不懂你为什么能对一个死了二十年的女人念念不忘,却对活着的妻子和儿子视若无睹。\"
季博康的脸色瞬间惨白。
\"宴川……\"
季博康的声音近乎哀求,\"你不明白……当年那场沉船……所有人都说她死了……我找了她整整三个月……\"
\"然后呢?\"
季宴川冷冷打断,\"知道她死了,就从那个家搬了出来,扔下我妈和奶奶,还有我。\"
季博康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最终颓然地垂下。
季宴川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在他心里无比强大的男人,此刻却像个懦夫一样低着头,忽然觉得可笑又可悲。
\"你知道吗?\"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讽刺,\"唐婉华到现在,还在替你照顾季奶奶,每天都在老宅陪着老太太,她才更像奶奶的女儿。\"
唐婉华虽然性格不好,但是在照顾老人这方面,她没的说。
季博康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她……还好吗?\"
季宴川冷冷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季博康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