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薄纱般在鹰嘴崖尖锐的冰挂间萦绕,那冰挂似倒挂的利刃,闪烁着寒光,细碎的冰晶在熹微晨光中晶莹剔透,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李爷手中的猎枪管,泛着青黑的色泽,摸上去冰冷刺骨,如同一块沉睡的玄铁。
韩小凤的后背紧紧抵住结霜的栎树,树皮粗糙而冰冷,触手一片寒意。
围裙暗袋里那片沾着茜草根碎末的草纸,如同一块坚硬的石子,正巧硌在腰窝,硌得生疼——
那是三天前替骆志松包扎狼爪伤时撕下的,草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当年你爹在山神庙分肉…...\"李爷的烟袋别在腰间铜扣,那铜扣在晨光中闪烁着黯淡的光,火药味浓烈刺鼻,混着陈年艾草那清幽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二十步外的断崖边,骆志松的鹿皮靴稳稳地卡着岩缝里半截熊爪印。
昨夜冰棱炸裂时,溅在他颈侧的冰渣,凉飕飕的,此刻正随着脉搏突突跳动,如同有小虫子在皮肤下蠕动。
他垂眼瞥见岩壁上三道新鲜的抓痕,那抓痕深可见骨,仿佛是野兽愤怒的咆哮。
爪痕的走向与祠堂兽皮卷的路线图完全重合,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李叔,您磨刀石上沾的是狼血还是熊血?\"骆志松突然屈指弹响猎刀,刀身震动发出清脆的嗡鸣,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剑,惊起崖底寒鸦,寒鸦的叫声在山谷中回荡,凄厉而悠长。
三只岩羊应声从北侧冰瀑后探头,那冰瀑如同一面巨大的水晶墙,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岩羊犄角上结的霜花洁白如雪,簌簌地落在韩小凤发间,发出细微的声响,如同雪花飘落的声音。
李爷的食指扣住扳机,突然发现枪托缠的鹿筋绳多了道割痕——正是昨日祠堂算盘崩落时小赵慌乱中挥刀留下的。
那割痕触目惊心,仿佛一道裂痕刻在了他的心头,让他瞳孔骤缩。
而此时,韩小凤的布鞋已悄悄碾住那片沾血的熊毛,熊毛上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赌三只岩羊落地间距。\"骆志松的猎刀突然折射朝阳,刀光如同一道闪电,精准刺入李爷脚边冻土,冻土被刀刃插入时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几乎同时,五十步外山包后传来金属碰撞声,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如同战鼓敲响。
小孙举着的铜皮猎物记录本将阳光反射到李爷枪管准星上,阳光刺得他眼睛一阵生疼。
枪响震落崖顶冰锥时,冰锥坠落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在山谷中炸响。
三只岩羊竟呈品字形纵身跃下,它们跳跃时带起的风声呼呼作响。
韩小凤脖颈后仰的瞬间,围裙暗袋里的茜草碎末随风扬起,那粉末如同一团红色的烟雾,带着淡淡的草药味,迷了李爷布满血丝的左眼,让他的眼睛一阵酸涩。
骆志松的刀尖已抵住他肘部麻筋,枪械脱手的刹那,崖底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正是那头后腿带镖伤的黑熊,闷响如同大地的怒吼。
\"声波驱赶要配合日照角度。\"骆志松用刀背在岩壁勾出弹道曲线,冰层剥落处露出半幅炭笔绘制的风向图,冰层剥落的声音“咔嚓”作响。\"您看,这和您兽皮卷上的狼血标记是不是同源?\"
老会计的算盘珠突然从崖顶滚落,十七颗檀木珠子在冰面弹跳成北斗阵型,珠子弹跳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珍珠落玉盘。
小赵惊呼着扑向岩羊坠落点,怀中药包散出的雄黄粉那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竟与黑虎獠牙上的血痂产生反应,腾起诡异的青烟,青烟中还夹杂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王伯蹲身查看野猪粪时,发现其中混着碾碎的止血草——与韩小凤围裙暗袋漏出的草纸成分完全一致,止血草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气。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李爷的烟袋锅磕在岩壁迸出火星,火星四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弯腰捡枪的动作忽然僵住,枪管倒影里映出韩小凤腕间那道陈年烫伤——那是五年前冬猎时替他挡下篝火炭块留下的。
李爷的烟袋锅火星溅在岩壁的刹那,韩小凤的布鞋碾碎了最后一撮熊毛,熊毛被碾碎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突然扑向李爷布满老茧的右臂,围裙暗袋里掉出半卷曝光过度的胶卷,胶卷在冰面上骨碌碌滚到断崖边缘,滚动的声音清脆而单调。
\"您教我认熊掌印那晚,月亮也是这样的惨白。\"她颤抖的指尖按在老人肘部被狼筋绳磨破的补丁上,相机皮套磕着对方腰间的铜火药壶,发出“当当”的声响。\"现在您得教我,怎么用这德国镜像拍下狼群迁徙的路线。\"
李爷的喉结在松垮的皮肉下滚动,怀里的老猎刀突然发出呜咽——刀鞘上三道狼牙咬痕正巧抵住韩小凤腕间的烫伤。
那呜咽声低沉而哀怨,仿佛是刀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他扯开麂皮袄内衬,露出用熊油浸了三十年的黄杨木刀柄,刃口处暗红的血槽里还嵌着半片1960年的霜花,黄杨木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当年你爹替我挡熊瞎子...\"老人突然用刀尖挑开骆志松的棉袄纽扣,露出对方锁骨下那道与韩小凤烫伤形状相同的疤痕。\"这刀认主,你拿去剖开北坡那窝豺狗的肚肠。\"
山风卷着浓烈的焦糊味袭来时,老会计的千层底布鞋正踩住滚落的第十七颗算盘珠,算盘珠被踩到时发出“嘎吱”的声响。
他怀里抱着的1958年生产队账本突然散页,泛黄的纸片蝴蝶般扑向冒着青烟的崖底,纸片飘落的声音如同树叶沙沙作响。
\"王伯带着他那群老伙计!\"老会计的铜框眼镜滑到鼻尖,镜片上倒映着东南方腾起的橙红火舌,火舌燃烧的声音“呼呼”作响。\"新设的无线电铁塔...…他们泼了苞谷酒!\"
骆志松的鹿皮靴碾过冰层下隐约的电缆线,靴跟粘着的止血草碎末与焦土混合成诡异的墨绿色。
当他冲下鹰嘴崖第三道盘山弯时,怀表链子勾住了韩小凤相机里掉落的胶卷——显影后的画面上,王伯正弯腰查看监测站铁门上的青铜锁。
浓烟中传来陶罐碎裂的脆响,二十斤装的苞谷酒坛在火堆里炸开琥珀色的浪,酒浪翻滚的声音如同海浪拍岸。
王伯的影子在火焰中扭曲成佝偻的树妖,他手中火把的松油正滴在烧化的电缆胶皮上,腾起的黑烟里漂浮着未燃尽的账本纸屑,黑烟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这是公社特批的.…..\"小孙举着的铜皮记录本被热浪掀开,1959年的猎物统计表在火星中蜷曲成灰,火星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作响。\"你们这些老顽固!\"
骆志松的猎刀突然插进焦黑的木桩,刀身震颤的嗡鸣惊飞了电线杆上的渡鸦,渡鸦飞走时翅膀扇动的声音呼呼作响。
他弯腰拾起半块带着余温的铁皮,烫红的手指在焦痕间摸索到凹凸的纹路——那是被烧变形的英文字母残骸,如今蜷曲成汉字笔画的形状。
韩小凤的布鞋陷入冒着火星的灰烬堆,相机快门声惊醒了屋檐下垂死的铜铃,铜铃摇晃的声音清脆而微弱。
当最后一丝火苗被李爷的麂皮袄扑灭时,焦土中裸露的钢筋正巧刺破雾霭,将晨光切割成锋利的几何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