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大着胆子向前，躬身行了一礼：“这位官爷，请问这次开放的有几座城池？”
“三座”，离火神情严肃，惜字如金。
“哦，那官爷可知渤州境内的城池何时开放？”小厮再近了一步，音量更低了点。
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复，小厮也不气馁，声音极轻：“请官爷挪步”。
离火低眸瞥了一眼小厮，随着他向一旁走去，直至走出人群，来到一处城门角落。
“官爷，这些碎银子您莫嫌弃，就当喝酒钱”，小厮自袖口处递出两锭银子，借着袖子遮掩，递到了离火的手中。
见他默默收了，小厮更加谄媚地笑道：“我家主乃商户，有一批货物急需送至灵州，故而有刚才那一问，请问官爷，您是否知晓？”
在小厮期待的目光中，离火掂了掂手中的银两，稍稍低头：“等这三座城池关门后，很快便轮到里面了”。
说罢，将手中的银两塞到了衣袖里，神色如常地返还至原先的位置上。
身后的小厮见状，眼底浮现不屑，向地上悄悄地“呸”了一声，有钱能使鬼推磨，亘古不变的道理。
其余两座城池内皆有此等类似的事情发生，摆在明面上的是告示，私底下有门道的皆知晓了朝廷的“打算”，甚至知晓下一次开城门的具体时间。
方盘城，一处童姓富家府邸
“回禀翁主，今日城门处已张贴告示，说南城门将于三日后开启，为期五日，如有需要出城的，快去快回”。
站于程念娇身后的管事程刚继续道：“奴才已托人问过，等三座城池再次关闭，不出四日，便轮到里面的城池开放”。
“嗯”，可算是等到了，看着出现在院内的那抹身影，程念娇的心中思绪万千。
自己虽没有外祖母的手腕和心机，但也跟随多年，心知一个道理，想要得到某样东西，那便联络站于他对面的人，借力打力。
既然自己做不了皇后，裴见深也没必要做皇帝。想到太极殿上的那位大臣，程念娇觉得这次的买卖倒是很划算。他将位极人臣，而自己得到了想要之人。
“爷近日可有什么变化？”想到裴见深越发痴傻的目光，程念娇眉头蹙起。
“回翁主的话，爷发呆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对于此事，奴才也问过贾大人，贾大人说得尽快返回京都，当爷身处熟悉的环境之中，病情便不会再恶化”。
再拖下去，即使到了京都，谁能将眼前痴傻之人再看作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废物”，程念娇呵斥一声，若不是回去这一路还需要用到贾德，自己早就命人扒了他的皮。
不远处，裴见深已走至那棵茂盛的榕树下，自榕树粗壮的主干抬头望去，榕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翠绿非常的模样，耳边听着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眼神里充满着迷茫，他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自己要到哪里去，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心中似乎想去找一个人，那个人才能给自己真正的答案。
“深弟弟”，程念娇走近，自然地伸手挽住裴见深的胳膊，娇俏地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树，和叶子”，裴见深回眸，有些痴傻地看向身旁的女子。
“我有一个好消息带来”，享受着裴见深全身心依赖自己的模样，程念娇将额角靠于他的胳膊处。
“什么？”裴见深转眸，依旧望着那在风中摇晃的叶子，他每日说的话也越来越少了。
“三日后城门开启，我们便出城，返回京都”，程念娇柔声回道。
“哦”，裴见深下意识回应，又没了多余的动静。
程念娇抬眸静静地打量着裴见深，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可有什么想起来？”
等了片刻，却见裴见深皱起了眉头，脸色逐渐痛苦。
“想不起来，我们便不想了”，程念娇扶着裴见深向屋内走去：“那里我们有一座大宅子，等往后我们生许多许多的孩子，在那个院子里白头到老”。
身旁的男子只是随着她的力道回到了房内，没有再回应。
三日后，渤州边境三座城池的南城门依次被打开。
距离方盘城较远的阁楼上，几名暗卫紧盯着城门口，默数着经过城门下百姓的人数。
离火看着城门口处人头攒动，脑海里回忆起那日自悬壁城出发前，有雷站于自己身旁，向万三素提的问题。
“主子，为何要同时开三座城池？”每座城池涌出去的预计将达上万人，如此太过冒险。
眼神平淡地看着站于面前的暗卫们，万三素解释道：“死了的价值便是昭告天下，至今没有消息，那便是需要他活着的价值”。
不理会下方暗卫们精彩纷呈的面色，万三素收回目光：“一则，三座城池在地理位置上不分先后，若是选择其中一座，刚好他在里面，只会引起歹人的警惕之心；
二则，战时状态尚未解除，绝大部分民众只会严格依照政策执行，那些没有按时回来的，便是我们需要留心的目标”。
“主子，那他们怎都知道朝廷下一步打算？”见其他人不说话，有雷倒没有不好意思，继续询问。
“大商无政不稳，大政无商不活。此时此刻，有胆量不依照政策返回的，皆是大商富户，你不用担心他们的耳目”，声音依旧温和，却是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官商之道”。
也是那时，暗卫们突然懂了，为何首领天风一定要请主子过来。
暗卫中不乏聪明之人，但聪明的没有万三素的果决和魄力。而有权力命令全体暗卫的首领天风，一心尚武，没有这样的机智。
论把控人心，主子与圣上不相上下，在暗卫们看来，这两人是棋逢对手，互不相让。
“这个牌子有什么用？”一道文气的声音打断了离火的回想，抬眸看向城门处，那处多个兵甲正发放着牌子。
“下次入城门，以这个牌子为准，切记不可丢”，兵甲们高声吩咐道：“若没了这个牌子，可进不来了”。
百姓们闻言，纷纷将牌子塞于衣服内，贴身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