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7 章 随驾南巡
太子整日里与工匠为伍,在所有朝臣眼中都是不务正业。
所以辉敏的弹劾是理所应当的。
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的言官出头。
太子是整个国家的继承人,应当注重御下心术、权术制衡等方面的培养,整日里泡在工部算个什么事儿啊!
皇上应该厉声呵斥,而后明令禁止太子去工部造办处才对。
怎么压根都没提这茬?
难道皇上就不怕再培养出一个“木匠皇帝”?
下了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摇头晃脑,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
索额图忧心忡忡。
他也通读史书,知道一个不务正业的皇帝对国家的危害有多重,虽然太子如今还没继承皇位,威胁不到大局。
可就是因为这点,索额图才越发忧心。
皇上怎么能放任太子去研究那些奇技淫巧?
太子可是储君啊,他就不怕那些清流联合起来,上书要求废黜太子吗?
还是说,皇上已经对太子失望了,打算换个继承人?!
这个念头一出现,索额图心头狠狠一揪,随即狠狠唾骂了一声,不可能!
太子打从出生起就被抱到了乾清宫教养,皇上与太子二人的感情何其亲厚,皇上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放弃太子呢?!
他在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可那念头就如同附骨之疽一样,怎么都消散不掉。
眼下太子被禁足一个月,他想去毓庆宫探视都不行,索额图越发焦躁,一整天都没静下心来。
二月底,康熙收到了来自隆科多的密信。
信中只有短短十几个字,却叫康熙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
“魏鸿岭身后之人不止常熟蒋家”
自从去年,港口上的案子告破,到现在已有一年的时间了。
隆科多去江南查案也将近一年了。
在这期间,康熙断断续续的收到隆科多的密信,但这次的距离上回,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隆科多当时拿到的口供里头,魏鸿岭指名道姓点出来的陆家,其实是江南白莲教放出来的烟雾弹。
他背后的人并不是陆家,甚至跟陆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能魏鸿岭本人也不清楚这点。
这就导致隆科多查案查的无比艰难。
根据柳青舟留下的那些线索,隆科多一点点的探查,在年前才终于确定了,常熟蒋家与白莲分舵之间有联系。
然而又过去了三个月,隆科多不仅没拿到蒋家与白莲教勾结的罪证,还送回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康熙抿紧唇瓣,将那秘信扔到炭盆里,火苗一下子窜出来,映照着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看来江南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
两日后,康熙放出消息,他要南巡。
胤礽、胤祉、胤禛、胤祺、胤佑都也在随行名单当中。
胤礽心里有些意外。
康熙去南巡要把他带上,那么他的禁足,只禁了还不到三分之一就要解封了?
emmm……他不大愿意。
不过去江南走水路也得每日躺着,换算一下跟禁足了一个月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么一想,胤礽心里平衡不少。
但老头子这个时间节点跑江南去干什么?又没发生什么大事。
劳民伤财还浪费时间。
要不是他晚年一趟接一趟的往江南跑,曹家也不至于拆东墙补西墙,到最后家都被雍正抄了,没抄出来几个子不说,还抄出一堆烂账来。
胤礽都能想象得到,胤禛抄了曹家打算吃口肉,结果肉一点没见着,还要被迫给老头子平曹家亏空的账时的脸色了。
一定非常精彩。
话说……好像老头子偏心哪个,哪个的结局就很惨。
难道老头子也自带扫把星buff?
三月初五,南巡的队伍从京都出发,走水路直奔江南。
在船上的日子朴实无华又轻松惬意,主要还不跟康熙在同一条船上,对胤礽来说,这比在毓庆宫禁足还要舒坦。
沿途还能看看风景。
初春万物复苏,温度适宜,且越往南走,景色便越宜人。
山好水也好,光是置身其中,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南巡沿途只在泰安州停留了一天,剩下的时间全在赶路,在十余天之后便抵达了江宁府。
不出胤礽所料,是曹寅接的驾。
对比几年前,曹寅富态了不少,身上也沾染了些油滑的气息。
他自二十九年接任苏州织造,两年后改任江宁织造,在江南这富庶之地已经经营了四年了。
看起来日子过的相当不错。
看着康熙与曹寅一副君臣相和的样子,胤礽眼睑低了低。
‘织造、私盐……’
他心中喃喃地重复这几个字。
曹家在京城之时贪不贪,胤礽并不清楚,但身处江南这个官场糜烂至极的地方,曹家能独善其身本就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再加上康熙南巡,曹寅、李煦又一力承建了行宫。
不贪才怪了。
可曹寅、李煦就没半分错处吗?
以胤礽的视角来看,这两个人其实是死有余辜的。
究其原因,康熙南巡的排场,其实是这两个家伙一手捧起来的。
到后来,筹建行宫甚至成了曹家和李家最重要的差事之一。
康熙每次来,都能有新奇的体验。
要不说这两人会来事呢。
拿着公家的银子,光明正大的舔皇帝的臭脚,皇帝自己享受了,又不好反过来问罪,甚至还得给他们制造贪银子的机会。
这君臣处的,也算是典范了。
‘江南三个织造府,每年光累死在织布机前的绣工就高达几千个,曹寅、李煦贪来的银子又都用在了接驾上,呵呵,这行宫上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渗透了底层绣工的鲜血,龌龊又肮脏!’
康熙往前走的脚步微微顿住,脚底下像是突然生出了岩浆一样,烫的他脸色都有些扭曲。
身旁跟随的侍从见此情形,都有些疑惑,曹寅大着胆子唤了一声,
“皇上?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康熙回过神,转头深深看了一眼曹寅和李煦,随即又抬脚往前走,
“没事。”
曹寅被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
但眼下也不是揣摩皇上心意的时候,他定了定神,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