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琳琅满目的货品堆积如山,令人眼花缭乱。它们种类繁多、五花八门,让人难以一一记住。赵建军站在这片货品海洋之中,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这无疑是一项艰巨而繁琐的任务,不仅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仔细盘点,还得保持高度的专注以免出现差错。
然而,这种枯燥乏味的工作对于性格急躁的赵建军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没过多久,他心中的不耐烦便如野草般疯长起来。就在这时,一声呼喊打破了仓库中的沉寂。“建军!”只见仓库老杨从那座破旧的铁皮厂房里探出身来,他身上那件蓝色工装早已被汗水浸透,洇出一道道深色的云纹图案。与此同时,一股混杂着仓库特有的霉味以及缝纫机油刺鼻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灌满了赵建军的鼻腔。
赵建军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自己的右肩,因为那里比左肩足足矮了两寸之多,而且由于长期的身体不平衡,手内拐与旁人不同。此刻,老杨手中的折叠尺在空中划出一道清脆的响声:“清点的时候记得划正字,出货单要按照红蓝联分别放置好啊!”说完,他开始熟练地演示起封箱的动作来。
赵建军目不转睛地盯着老杨的一举一动,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终于,当那一摞厚厚的装箱单递到他面前时,那些原本安静躺着的泛黄纸页却仿佛突然间有了生命一般,在他那畸形的指节之间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在嘲笑着他的笨拙与不适应。
夜幕降临后的第一个晚上,万籁俱寂,唯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宿舍的地面上。然而,就在这样宁静的氛围中,建军却清晰地听到了来自下铺的一阵嗤笑声。那声音仿佛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地刺向他的心窝。
这间八人居住的宿舍显得格外拥挤,铁质的架子床随着人们的翻身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也在诉说着生活的艰辛与不易。而建军,则蜷缩在墙角那个属于他的狭小铺位上,双眼凝视着窗外的月光。此时,月光恰好将晾衣绳投射在了墙壁上,形成了一道道扭曲的黑线,宛如一幅诡异的画面。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时,建军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可还没等他完全清醒过来,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那件母亲亲手缝制的衬衫竟然浸泡在污水桶里,原本洁白的领口处还残留着半枚黑乎乎的鞋印!
“拐子配瘸桌。”正当建军望着自己那可怜的衬衫发呆时,一个梳着中分发型的仓管组长一边用手指轻轻敲击着那张瘸腿的木桌,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并随手将一沓厚厚的领料单狠狠地甩在了布满霉斑的桌面上。
建军默默地拿起那些领料单开始清点起来,当他数到第七张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后颈传来。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只见一罐冰镇可乐正贴在后颈上,罐子里的汽水顺着他的脊梁骨缓缓流淌下来,一直浸湿了他的裤腰。与此同时,身后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哄笑声,就连窗外树枝上停歇的麻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惊得扑棱棱飞走了。
这天中午,建军正在踮起脚尖努力去够顶层货架上的物品时,右腿毫无征兆地突然抽筋了。刹那间,他失去了平衡,整箱的纽扣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那些五颜六色的纽扣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跳跃着,发出清脆的声响,犹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四处散落开来。
“他们都说你总是记错数量呢。”就在建军手忙脚乱地想要收拾满地的纽扣时,舅舅福生走了过来,弯下腰帮他一起捡拾。在这个过程中,建军无意间瞥见福生那条军绿色的裤管里露出了一块又一块补丁叠补丁的里子。
“别太在意啦,毕竟你才刚刚来到这里,很多事情都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呢。时间会慢慢过去的,随着日子一天天推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福生满脸笑容地安慰着建军,语气十分温和亲切,仿佛春日里那温暖的阳光一般,让人听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眼神中透露出鼓励和信任,似乎在告诉对方:不要着急,只要坚持下去,未来一定会变得更加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