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啊!”于晓敏道,“你要是有布料,想做衣服就给我,想做什么样的,你跟我说,我保证能给你做得漂漂亮亮。”
她当初不想住在知青点,许清欢邀请她一起过来住,她没有扛住诱惑。
谁知道,住在一起后,她差不多顿顿都在占她们的便宜。
于晓敏不喜欢占人便宜,再好的朋友,不识好歹都走不长久。
她每天上工回来后,家务活都是抢着做,上山打柴,水缸里装水,也都是她在忙活,饭也是她抢着在做。
这样她心里就会轻松一些,但想要彻底轻松也不太可能。
正好乔新语出来了,“你才知道啊,晓敏做衣服很有一套的,她说她之前和一个老裁缝学过,人家老裁缝的祖上是给宫里的做过衣服,一手绣花旗袍才漂亮。”
不过,这些如今已经不敢拿出来了。
许清欢惊讶不已,“晓敏啊,你说你捧着这么个金饭碗没饭吃,这都是啥事儿啊,这样我去买个缝纫机,我们仨合伙,换点粮食吃,你看怎样?”
乔新语一听就明白了许清欢的用意,她也看出于晓敏和她们住在一起过得很卑微。
于晓敏则吓了一大跳,赶紧朝外看看,“你胡说啥啊,这不是投机倒把吗?”
她可害怕许清欢这番话被人听到,然后把她拉去蹲笆篱子改造了。
乔新语是个大胆的,不以为然地道,“怕啥,不被人知道不就好了,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
许清欢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你要是想搞个服装加工厂,我可以帮忙搞服装设计,不过,你要想清楚,布匹的来源是个大问题。”
现在生产力有限,特别是工业制品,供不应求,要不然搞票据干嘛呢。
这也是计划经济存在的原因。
乔新语觉得自己真是个机灵鬼,她耸了耸可爱的小鼻子,“反正我要搞,我不想种地了,每天种地种得我都想死了。要是搞个厂子出来,我就不用种地了,说不定我还有机会去城里逛逛。
欢欢,说好了,你负责设计,晓敏,我要是弄到布匹回来,你就负责缝制。”
许清欢真是挺佩服这闺蜜的,为了表达她的支持,道,“好,我先给你搞第一笔投资,这缝纫机我先买了,你要是能够跑出路子来,回头算我一部分股份,要是跑不出来,小打小闹也能让我们日子过得好点。”
最起码,给于晓敏一个挣钱的平台。
“行,就这么说定了!”乔新语道,“我告诉你,我以前听我爸说过,他们厂子里有些布料卖得好,也有些卖不好,还有,申市的纺织厂也多,大家手里的票也有限,还真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厂子的效益有多好。”
说白了,现在的物资流通因为运输的原因,并不那么好,这就导致了各个地方的经济发展不平衡,受限很大。
许清欢觉得自家闺蜜真是个人才,她也很支持。
现在离77年恢复高考还有三年多的时间,足够她们在这乡下做出一番事业。
她想当咸鱼,但闺蜜想建功立业,她自然也必须跟着冲锋陷阵啊!
于晓敏还是个懵的,怎么一大早上的,三言两语,她们竟然就打算做这样一番大事出来。
她晕晕乎乎地跟着许清欢出门,走了一截路,看到知青点,醒过神来,“哎呀,你们去市里,我跟着去干啥?我还有事呢。”
前些日子,许清欢天天去山里挖草药,采摘野果干果蘑菇之类的,她也想去摘点回来改善生活。
板栗这些都是可以当主食的,存起来过冬天再好不过了。
她转身就往家里跑。
许清欢和乔新语笑起来,等笑完了,她一抬头,看到了江行野坐在不远处的拖拉机上,朝这边望着。
看到他的瞬间,许清欢的心猛地扎痛了一下,江行野似乎不敢看她。
她很清楚,是在为昨天傍晚他发疯的事,他用自己的凶狠保护自己,对抗世间对他的恶意,但在他看来,这份凶狠非常不体面。
目光很快就从她身上抽离,就好似他刚才对她的默默凝视都只是她的幻觉。
抛开一见钟情,一个人对异性的爱慕,很多时候都起源于一些别的感情,比如同情,比如好奇,比如仰慕,或是怜惜。
许清欢再通透不过,她对江行野的感情里头也掺杂了很多这些因素。
他有着悲惨的少年时期,许清欢很同情。
他是未来的首富,他将拼搏出一个光辉灿烂的前程,她也好奇不已。
他对她有着炽烈的感情,哪怕他隐藏得再好,她也能够窥探一二,他的自卑,也会让她忍不住怜惜。
这些慢慢地交织起来,天长日久,不定哪一天,一觉醒来,就发酵成了另外一种感情,比如爱情。
但许清欢并不害怕。
她这辈子,无牵无挂,就想随遇而安。
“欢欢,在想什么呢?”乔新语感觉到许清欢突然的沉默,有些担心,问道。
“没想什么啊!”许清欢回过神来,“哦,小语,你给家里打电话的话,让阿姨他们帮我个忙。”
许清欢低声交代了几句,乔新语愣了好一会儿,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让我妈给你办好的。”
看到有好几个大婶大娘提着篮子过来,许清欢连忙拉着乔新语,“快,快,去占个好位置。”
两人背着背篓赶紧往拖拉机跑,等到了近处,手忙脚乱地爬上去,坐在靠近驾驶位旁边的位置。
一股熟悉的淡雅的幽香钻入鼻端,江行野感觉到那人就坐在自己的身后,离得很近,他浑身一绷紧,心跳失序。
很快,陈德文三人也来了,问乔新语,“去县里?”
乔新语点了点头,三人坐在了二人的对面。
“行野,是去县里吗?”一个大娘问道。
江行野淡淡地“嗯”了一声,朝后看了一眼,冷着一张脸,“我是去接那几个中毒的知青,回来肯定坐不下,别跟这么多人去。”
胡娥的目光在许清欢的身上一转,笑道,“许知青,你是去公社还是去县里?”
看许知青去县里,江小五会不会把她扔县里不带回来。
许清欢知道她什么意图,也跟着笑道,“去县里,要是拖拉机坐不下,我就坐汽车回来,婶子,你卖鸡蛋的吧?回来肯定有钱坐汽车吧,也去呗!”
那一张汽车票,都顶一个蛋钱了。
一年到头,连鸡蛋都舍不得吃一个,哪有闲钱坐汽车。
胡娥被怼得满肚子气,“许知青,我听说你下乡的时候,你那未婚夫家里给了你五百块钱,这是真是的还是假的啊?”
未婚夫三个字,如同一柄利刃,直刺江行野的心脏。
没有人看到他的脸,这一刻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