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她再次将母亲安抚好,深吸口气,准备在家周围转转,打探下德国阅兵后的发生了什么。
缓缓打开家门。入目的却是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来人是名国防军军官,身姿笔挺如松,肩章与军靴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冽的光,透着十足的压迫感。
他的脸庞轮廓线条刚硬,鼻梁高挺笔直,剑眉之下,幽邃的眼眸仿若藏着无尽情绪,让人捉摸不透。薄唇线条利落干脆,与生俱来的冷峻气质扑面而来。
艾薇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胸前的铁十字勋章上,黑色为底,白色镶边,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早上好。”道里希微微歪头,脸上挂着看似温和的笑,目光却紧紧盯着她。
战争是一种极端的冲突形式,它将人置于生死对抗的情境中。
它能扭曲人性,无数个腥风血雨的日子里,他都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早上好。”
随后,道里希的目光看向屋内,“好久不见,康耶而先生和夫人在吗?我能进去打个招呼吗?”
艾薇心中一紧,立刻侧身,用身体挡住家门,语气带着歉意,“不好意思,他们正在打扫房间,到处都是尘土,不太方便接待客人。”
道里希嘴角微勾,轻声笑了笑,对于她的拒绝,他似乎并不在意,手臂缓缓抬起,掌心向上,五指微微收拢,做出一个标准的邀请姿势。
“我刚到这儿,对周围都不太熟悉,陪我四处逛逛,怎么样?”
艾薇很想笑,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看起来很有力,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本该是双好看的手。
可她却一眼瞥见了手上几处淡淡的擦伤,和茧子,那是频繁持枪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无数次提醒着她眼前这人的身份——一个侵略者。
你不熟悉吗?你们熟悉的简直不能再熟悉了。我的国家快被你们给分成了几块了。甚至我们的首都已经退出了军事防御,全权由你们的接手。
两人对立而站,周遭一片寂静,唯有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衣角。
时间仿若凝固,良久,她将手指搭在了他的手上。
道里希像是抓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下意识地紧紧握住,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微低头,又立刻闭上了眼,抬手按压住眉骨,试图将眼中那历经战火洗礼、满是杀戮气息的锐利与沧桑,一点点地隐匿、消散 ,只留下此刻与她重逢的珍视。
“请。”
他利落地伸出空着的手,拉开了车门,过程中,并没松开他的手,指腹相贴,传递着炽热的温度。
司机如同机械运作的机器人,专注地驾驶着车辆,车厢内一片寂静。
“我很清楚你现在的感受了,厌恶已经不足以形容,说是恨也不为过,你心里肯定恨透我们了。可是你们的政府似乎是抛下你们离开了。”
道里希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沙哑,“你们选择不设防,让我们如此轻而易举、长驱直入地踏入这里。”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女孩脸上。她的嘴唇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压抑着千言万语,可最终被咽了回去。
这不仅意味着法律的权威荡然无存,社会秩序也将分崩离析,往后,你们的安全,更是无从谈起。
道里希轻轻抬起两人相握的手,将她的手送到唇边,落下一个缓慢的吻。
同时看着她的眼眸慢慢转动,那漂亮的瞳仁中,清晰倒映出他的轮廓。两人的视线就这样直直撞在一起,空气都仿佛瞬间凝结。
道里希从口袋拿出了一个头绳,“熟悉么?”
“这是我的?”艾薇接过看了看,是她的,叔叔给他买的蚕丝头绳,似乎是有一天刚拆封拿到学校,就不知道丢去哪里了,后来找了很久都没有。
叔叔买的,且价格比较昂贵,她一直没有忘记。
道里希凝视着她,“是的。”
自拿走后,他就把它放在温度湿度最合适的位置,这么久过去,头绳还和原来一样,崭新如初。
“它一直没变,我也是。”
艾薇愣住了,看着道里希冰蓝色的眼睛,战争让这双眼愈发冰冷,漠然又冷酷,和记忆里的他判若两人。
如今,一个陌生的他近在咫尺,近到彼此呼吸交融,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睛括约肌呈环形分布在瞳孔周围。
“你并不安全,你的家人也一样。”道里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蛊惑,眼睛深沉,却藏不住经历战争的肃杀,“你可以选择我,我们可以在一起 。”
两人靠的极近,她下意识地往车门挪了挪,试图拉开距离。
道里希却轻笑一声,左手顺势搂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整个人紧紧贴在他身上,动弹不得。
“还在讨厌我德国人的身份吗?”道里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那你怎么不讨厌容答?他和我有什么不同?”
道里希感受着怀里温暖柔软的身躯,缓缓闭上眼,那些被刻意封存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你们在一起过,当初你对我说的话,我至今都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那么我和他有什么区别?好像在我这里,你有无数个理由可以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