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渝惊讶地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他甚至觉得,陶恒是不是在唬他。
但是陶恒回望他的眼神,坦荡、无畏。
很好,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身边,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你就不劝吗?”
陶恒摊手:“你如何知道我没劝?”
齐无渝想到没想到的点他都劝过,但是吴媛不听。
他们就是想亲手为吴大姑娘报仇。
他劝他们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们说,他们不是开玩笑。
自从吴大姑娘离世,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
但是他们只是平头老百姓,既没有关系,又没有靠山。
他们的性命本就是水中飘荡的浮木,时刻都有倾覆的风险。
县令不大,但是也足够压垮他们。
后来,他们发现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是无论哪条路,都充满了危机和风险。
“你说性命为重?可是死者早就病入膏肓,做梦都想去和自己的心上人团圆。”
“你说贞洁清白?你知道吴媛怎么说的吗?”
“她说了什么?”
“生前皆是皮肉一坨,死后都成黄土一抔,这个世界公平得很,贞洁是什么?清白是什么?不过是他们攻击限制我的工具,但是再激烈的言语也无法伤我分毫,因为我知道,我的灵魂依旧勇敢、善良。”
郑珣忽然抬起手,鼓了鼓手掌:“说得好!”
齐无渝也不由露出动容之色。
陶恒淡淡道:“所以,不是我劝她,而是她劝服了我。这是他们的决定,我能做的,就是不让他们的付出白费。”
他们不曾目睹过吴媛那时候的目光,自然也无法理解他的震撼。
齐无渝缓了缓神:“那张正会去查吗?”
查不查的,看看不就知道了?
郑珣打开了光幕。
光幕里的张正在做什么呢?
此时的他正在钓鱼,那悠哉游哉的样子,哪里像要为案件去奔波的样子。
陶恒冷眼瞧了一眼张正,冷笑道:“他一定不会去。”
“为何?”
“因为他是个崽种。”
齐无渝:……
好有道理,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估计是还想着屈打成招呢。”
“也就是说,吴姑娘还要在他手底下受罪?”
陶恒没有回答,但是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接下来的两日,郑珣他们没有再去找张正。
但是张正那边,也始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吴媛每次被打几下就果断地认罪求饶。
但是认罪的时候有多干脆利落,到签字画押的时候反悔得就有多快。
被她几次三番地戏耍,不管是审问她的衙役还是张正都有些受不了了。
更何况,他们本来也不是多好的性子。
他倒是想做点什么,但是偏偏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等着抓他把柄的陶恒。
所以,另一种想法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型。
第三日,陶恒带着他们再次找到张正。
他的时间卡得刚刚好,彼时的张正刚好准备最后审问吴媛一次。
因为郑珣他们来得突然,张正一点准备都没有,吴媛身上的伤痕也没来得及遮掩。
所以,今日的她比上次见面时要凄惨许多。
齐无渝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无他,仅仅是因为好奇。
酷刑并未动摇吴媛的意志,她的目光依旧坚定,她依旧是那个吴媛。
要熬过张正的折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吴媛反悔的准备。
她没有。
他难掩心中的敬佩之意,自然而然就带了点在脸上。
郑珣拄了拄他的手臂,示意他收敛点。
齐无渝连忙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陶恒挑了挑眉:“张大人这是又用刑了?”
张正烦他得很,但还不得不耐着性子:“一点点……”
“她身上的血已经凝成了血块,衣服都成了死板板的一片,身上、手脚全是伤口,你管这叫一点点?”
陶恒沉声怒喝:“是不是本官太给你脸了,所以你才敢把本官当傻子哄骗?”
吴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开看守之人,“唰”地一下,膝行到陶恒面前:“求钦差大人为草民做主!草民冤枉啊!”
“哦?具体说说。”
“五日前,草民本是和未婚夫一起去游玩,但是中途碰上几位姐妹,草民刚好和未婚夫有点不愉快,所以草民就赌气跟那几个姐妹离开了。”
她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再配上她那一身伤痕,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谁曾想,民女的未婚夫当日惨遭不测,不幸离世,民女尚未整理好思绪,张县令便派人将民女押至监狱,他们说,民女是杀害民女未婚夫的凶手!可是,民女一没有那个时间,二也没有那个能力啊!”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自己无力的手,那纤细的手腕,似是在佐证她没有说谎。
张正:!
好好好,合着是在这儿等着他是吧。
他想挤出来一个柔和的笑容,但是效果并不如何,反而更显得他有种恶狠狠的狰狞:“吴姑娘,本官已经知道你是冤枉的,累你受苦,是本官之过。”
语毕,他十分诚恳地躬身行了个礼。
吴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警惕地躲开,没有受他这个礼。
张正故作大度:“姑娘怪我也是应当的……”
【茶,茶香四溢,八二年的绿茶都没有你浓,“姑娘怪我也是应当的~”,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明明是知道吴媛是一块不好啃动的硬骨头,所以转移目标了,准备挑另一个人继续屈打成招,嗤!他也就这点本事了】
陶恒和齐无渝面面相觑。
既然知道了张正的打算,那自然不能让他得逞。
陶恒轻咳一声,肃着脸道:“既然如此,那升堂吧。”
张正声音尖利,毫不犹豫地反驳:“不!你是钦差,如何能升堂?”
陶恒泰然自若:“当了那么多年的官,本宫有没有资格升堂,你心里明白得很。”
张正犹抱着侥幸心理:“陶恒!你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难看吗?”
陶恒侧头看向旁边的衙役:“没听到本官的话?”
衙役们本来还在犹豫,但是陶恒发火的时候是很有一番气势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