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心想到五省精品农产品展销会，心里就痒。
其实这是他的想法，好处在哪儿呢，好处就在这样事关农业的展会，没有一个地方政府会排斥，它不花钱呀。
你看我一找米区长，米区长一找市长，市长一找省农业厅，大家一听都觉得主意好，红头文件一下来，能省多少事？
筹备的时候，自家准备自家的，但大多数都是商务局、农业局在对外联系……
沈在心其实想插手，但现在经营权交出去了，又觉得不太合适。
现在，他又冒出来一个五省厨艺大赛的想法，就跟胡文新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一打通，胡文新正在闹情绪，要辞职呢。
他大吃一惊：“老胡你过分了呀，你什么情况，你怎么可以辞职呢？说好了，咱兄弟俩要共同创业……”
胡文新说：“你前妻她太过分，我今天就是给她提了一个想法，我说隔壁地区的水云港经营情况一直不理想，它以前都是运煤运散矿出去的地方，现在还面临环境治理上的问题，要增建港口二期缺钱，不如趁它病要它病，琢磨琢磨能不能并购下来，打通出海口。她就直接骂我，说我心操到别的地区了，说我手高眼低，不切实际，没事儿不盯着我的一亩三分地，把自己的事情干好，尽躺在坑里看星星。跟你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多了。骂得半栋楼都知道了，这娘们你是怎么娶进来的呢，我以为我媳妇够凶了，她凶十倍，而且她凶起来，弄得你怕。我对她本就是小心翼翼的了，还想咋的？这不是赶我走吗？”
沈在心安慰说：“你别瞎想，她就是……”
沈在心能说想驯服你吗？
不能呀。
沈在心说：“老胡你别给她一般见识，这女的，不管多大能力，都限于眼界，爱玩点心眼什么的，你出来，我请你吃饭，我替她给你赔礼道歉，回家之后，我让她道歉，实在不行就把公司收回来。”
喊上胡文新在外头吃了顿饭，又赔礼又道歉，提一嘴厨艺大赛。
胡文新说：“其实厨艺大赛应该放前头，你想要，需求端没起来，供应的上来了有啥用？”
他给沈在心说：“我马上就去找米区长，把这个放在前头，让他通过一些协会组织使劲儿，大家在这儿办一场，有看头，投入少，还能制作出来当电视节目，你要相信我，一旦官办下来，花不了几个钱……”
沈在心忍不住说：“我咋就不信呢，人家政府一办什么活动，都是花多少多少钱，你说花不了几个钱？”
胡文新说：“那不都是腐败嘛，你官办，你颁奖，你有权威性，哪个饭馆捧走名次，那不是金字招牌吗？咱不说外头，咱就拿市里举例，市政府把人派出去邀请，余市饭店的老板敢不来，邀请你，你说你不参与？不需要出动大人物，社区书记上门，做你两天工作你无动于衷？更何况活动有含金量呢，你看现在，米区长已经取得市里的支持，市里通过省餐饮协会跟外省餐饮协会打招呼，会员单位来参加一场也花不了几个钱，多多少少能来几十家吧，然后市里能花多少钱，节目制作费？节目制作出来不卖钱？招待费？场地？几个奖项奖金？”
沈在心点了点头。
胡文新说：“说实话，我是冲着你到四季春的，这么多年来，我很少服气过别人，但你一提想法，我就觉得画龙点睛了，这不是恭维，这是咱哥俩互为知己，我懂你，你懂我。我那个水云港的事情，你平心而论，你觉得哪有问题？港口是稀缺资源，他水云港干不好，是上有朝日港，下有浒市港，加上港口建设上的问题，规划问题，地方政府实力和鼠目寸光的问题，发展不好，但它不意味着对我们余市没用呀，陆路我们没问题，是物质集散地，水路我们只有运河和黄河，倘若有一天我们产业规模过百亿，请问老沈，你这个时候，你是不是瓶颈了？”
沈在心点了点头。
胡文新说：“现在朝日港主要还是在运煤呢，它发展得好，只是相对于我们而已，老沈，你说韩国、日本这些国家，弹丸之地，人口密集，它的农产品够自产自用吗？”
沈在心打了个激灵。
好像上一世若干年后，有新闻报道，韩国人都吃不起泡菜……
他点了点头。
胡文新说：“它运煤，水云港也运煤，运还运不过人家，搞得污染难治理，这几年还要再建设，又缺钱，你看它年报，年年挣个几百万，你不怀疑它一直是亏钱的？”
沈在心说：“这企业几十个亿呢，关键他是国资，我们就是钱够了，民营企业也兼并不了呀。”
胡文新说：“问题就在这儿呢，今天我一说，尤总就破口大骂，她就是误会我会捣鼓着去兼并，我能不知道咱们现在几斤几两吗，是不是？她太强势，她就不让我把话说完，不是我们去并购，是你去找孙书记，让我们余市国资委去并购，动用全部力量拿走大股东的地位，留给水云市一部分股份也行，这水云市经济还不如我们呢，靠它一家力撑港口建设，它本来就做不起来，但背后有了我余市，又不一样，水路接进来，陆路分发下去，陆路汇集上来，送到港口去……”
沈在心内心激动得没边了。
胡文新这种人才，怎么就混到来我这儿吃饭了呢？
他怎么敢有这种雄心壮志呢？
定农产品贸易，农产品深加工为余市地方发展方向，想到拿水云港，想到日韩农产品贸易……
胡文新说：“怎么了？老沈，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也觉得不切合实际?想骂我两句，出于对我的尊重，没骂我？还是觉得我在后面撺掇的事情太大，对我们四季春也没有直接的好处，我操的心太多？对我们四季春的好处太大了，要不是我这样的人，人微言轻，我自己就去找孙书记了，我得说服他，余市改革成败，弄不好就在它。”
就在它？
沈在心说：”我是在想怎么说服孙书记，你说你人微言轻，他也未必把我当一回事儿，毕竟他一把手，让我们在背后指挥呢。你放心，我在心里构思一下，我明天就去找他，你一说，我就知道你提的事情太有价值了，水云市当年也是从东山省划过来的，本来不具备作为地区的条件，这些年靠它自己，它也发展不动，但两个地区如果同气连枝，我们多了出海口，它多了集散地。”
胡文新一绷嘴，斩钉截铁地说：“对。我就知道你懂我，看似和我们无关，但关系太大了。”
两个人先击掌，觉得还不够，头碰头，凑在一起又喝了一杯。
没敢喝多。
喝多了，这种宏图大事，你没脑子思考了，岂不浪费脑子好的时间。
沈在心让姚斌送完胡文新，就端坐在后座，去构思怎么跟孙书记谈，但多数时候，都是心猿意马去想象将来。
上一世，日韩两国的农产品贸易几乎都被东山省包揽了吧？
这一世应该也开始了。
但余市从现在就下手，它不晚。
四季春的发展很快，园区也会起来得很快，就像你有池塘作为条件，一放鱼苗，一年半载就长大了。
鱼肥的前提是水多少，水质怎么样呀，一旦有了水云港，这都是小湖泊了，能缺了肥鱼吗？
姚斌忍不住说：“哥。我觉得你太看重老胡了，我感觉……”
沈在心打断说：“你别感觉，你感觉什么呀，你不懂。”
姚斌说：“不是，哥，我感觉你弄不好回去，要跟嫂子吵架、打架呢，为了他，不值得。”
沈在心说：“你不懂。”
老胡让他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已不是士大夫治天下的年代了，现在的知识，不是一定在士大夫手里掌握着，大学谁都可以上，但同时，知识你学到了，士大夫的情怀，廉耻心，你丢完了，哪里还有五斗米不折腰的人呢。
但就是在这个胡文新身上，你看到老一辈知识分子才有的光芒，从为人处世，到神采光芒。
还不够，他对于自己，还是卧龙凤雏之才，谁他娘的想过余市可以试试农产品发家的路呢？
市里很多人都在看自己和胡文新的看法，认为是两个臭卖菜的，结果人家已经走一步看十步了。
如果说二人将来干不起来，那是二人干的方法不对，但大略上，你推敲下去，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按照地形你就知道，矿藏应该在哪，结果你在地处华东平原的余市开矿，挖煤，搞钢铁？
逗不逗？
所以胡文新就是自己通过礼遇请来的卧龙凤雏。
你尤雅你就是擅长搞阴谋、玩心眼。
大略上你行吗？
知识储备你可以吗？
你怎么可以随意折辱人才呢?
别人我不管，你想骂你骂，胡文新就特殊，你她妈的不承认错误，我这一次我绝对不惯着。
手机电话响了。
还以为是家里打电话，催回家吃饭的，看一眼，是张泽，人今天就到了？
沈在心接起来。
张泽说：“今晚去你那儿行不行？我也知道仓促了，起码今天打招呼，明天去最好，人家一群人随意性强，能答应晚上去就不错了……”
沈在心半开玩笑说：“得加钱？”
张泽着急说：“不要呀。像话吗？”
沈在心说：“你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哪个人做哪一项还没定对吧，临场定，如果是你的医院，你觉得咋搞吗?多少个人做，都是什么项目，我喊去多少医生等着，特别是麻醉师……”
张泽叹了口气。
他说：“这种临时性，没有预约，说去就去的，确实不知道怎么准备，也只有你能做了。哥，别加钱了，我欠你个人情可以吗？我知道，我跟李总、秦总他们的关系，你防着我，但我们之间没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