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霍似乎还意犹未尽地在手台中喊道:“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你裸奔啊?老童,你把队旗举高点儿,让我们后边的人也瞻仰瞻仰你进炉子前最后的遗容。别老藏着掖着的,人家专家都说了,暴露不是色情,是艺术,人体艺术,半遮半掩那才叫黄色下流呐。你别老脱一半留一半,那叫封建保守,放不开,要脱你就全脱了。”
“行了,霍哥,你打住吧。”有一个男人在手台里喊道,“童哥他真脱了,现在就剩一个裤头了。你别再逗他啦,再逗他真敢……”
“哎呀,这是什么呀!怎么天上还飞衣服了呢?”有一个女队员忽然在手台里失声叫道。
“拿住,先帮忙捡一下,那是童哥刚脱下来的衣服,还有裤子呢,也刮飞啦。”小坏在手台中大声地喊道。
“什么情况啊?怎么大白天就要脱衣服裸奔啊?都注意点形象啊!”领队笑傲终于在手台中开口说话了,“童哥,你也克制一下冲动,差不多就得啦。”
“明白,领队。我这就是热的,今天刚好没带背心裤衩出门,所以先脱几件暂时凉快凉快,没事的,我有分寸。那个所有找路费劲的队员都看我这儿啊,不是看我,看我你们还得交钱呢。是看队旗,看我举着的队旗,”童哥似乎还没有恢复正常,仍在手台中叫道,“我旗子举到哪里咱们今天就走到哪里,旗子不倒咱们就只管朝前走。别怕,风不大,风大了我还能光着膀子举着队旗走路吗?爹妈给咱的这身衣服最棒,最能抗风雨了。还是原装的,比什么冲锋衣羽绒服都强,打死也不换,而且咱们还人人都有。不信你们也试试,比买的衣服强多了,真的,强不少呐,再大的风也刮不跑。”
虽说现在因为风大我不太想说话,但是听他们在手台中的这番动静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就忍不住背着风问不远处的莎姐道:“莎姐,手台里的这个童哥他是在说大话啊还是真抽疯了?这风还不大?”
“他这里有点问题。”莎姐吃力地扭回头迎着风冲我嚷道,同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以前好像受过什么伤,我也是听他们有人讲的。”
“什么?他还真敢脱光了走路吗?”广场惊讶地说道,“他就不怕被吹病了吗?”说着他居然还站起了身,伸着脖子向坡上的石墙上面张望了一会儿,似乎是想一睹那位童哥光着膀子走路的风采。
“别搭理他,典型的人来疯。越理他他就越来劲,没人理他他也闹腾不了多久。”未来开口说道,“他们这号人都这副德性,想以此来哗众取宠呢。”
“你说得也对也不对。”兰姐在未来的身后开口了。她本来一直是走在我们的前边,但由于现在我们这些人基本都是背对着风蹲下的,所以脸都是朝向山坡下面的方向,因此她和未来此时反而变为蹲在我的身后了。只听兰姐说道,“他身体好,但情绪不稳定,脑子没有什么大毛病,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发疯,什么时候不发疯,懂吗?他现在这是在给其他队员打气呢,就是加油,鼓励大家别怕困难。”
“算了吧,谁会用这种方式加油啊。”我没有回头说道,“他不怕咱们队伍里的女生骂他吗?大家还不得把他当成精神病看待啊。不信我要是也像他那样把衣服都脱了……”
“你脱成什么样都没用,而且领队还会怪你败坏了咱们队的风气。”兰姐语带讥讽地说道,“你和童哥不一样就不一样在这里了,你脱光了不值钱。”
“什么?你……你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我忍不住反驳她道,“这个童哥怎么就那么好呢?他是老队员领队就偏心向着他吗?还是他的肌肉线条练得好啊?让人看着解馋吗?”
“都不是。关键是他的位置和时机选得好。”兰姐解释道,“你刚才没听他说嘛,他是在队伍前边举着队旗呢。这大风天里他光着膀子举着队旗,你想想那个画面,是不是特别有视觉冲击力?”
“算了吧,太恶心了。咱们队的脸都被他给丢光了。”未来插口说道,“这要是传出去……”
“你不能这么想问题,这么想你就错了。”兰姐不为所动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他在气势上没有输,咱们队的气势没有输。你也得替领队想想啊,今天这么大的风,怎么着也得有七八级了吧,他……”
“不止!我看十级都打不住。”我回想起把我吹落石墙的那阵狂风,心有余悸地说道,“搞不好瞬间风力都能有十一二级以上了呢。”
“就是啊,你也甭管具体有几级了吧,反正是不小。”兰姐说道,“在这大风天里咱们这么多人顶着风爬山,能没有队员抱怨吗?能没有人畏难吗?能没有人暗中责怪领队料事不周吗?这些事你们说领队能怎么办呢?一个一个地解释吗?一个一个地道歉吗?不能吧,而且也来不及啦。”
“噢,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场表演,一场分散大家注意力的表演?”广场没有扭头接口说道,“演给咱们这些普通队员看的,让咱们忘了眼前这场大风的事情。”
“忘是忘不了的,但最起码可以缓解一下领队的压力吧,也能顺便鼓舞一下队员们的信心和士气。”兰姐说道,“这就是童哥他最值钱的地方,也是咱们比不了的地方。咱们在后队脱成什么样子能起到这个作用呢?”
“别脱啦,咱们就别脱啦。墙上的风现在大得邪乎,我就是差点让风给我吹下来的。”忽地身后传来了小皮的声音。
我们蹲在比较靠上位置的几个人齐齐地扭回了头,看见小皮一身灰尘的走了回来。兰姐见状没忍住率先开口问道:“呦,怎么了?你摔跟头啦?摔坏哪里了没有啊?”
“没事,刚才在墙上边被大风吹趴下了一次,下墙的时候又滑倒摔了一跤,没摔坏,就是腿上蹭破点皮。”小皮边解释边蹲了下来,从背包中掏出了创可贴开始处理自己腿上磕破的几处伤口。
未来边起身过去帮忙边问道:“你摔倒了怎么也不喊人啊?我们就在这里蹲着呢,离得也不远嘛,你喊我们啊,多危险啊!”
“嗨,手台不是让他们占着呢嘛。刚才我摔倒的时候他们聊得正开心呢,我就是喊了你们也听不见啊。”小皮挺乐观,没有太为这件事纠结,贴好创可贴之后接着说道,“不过有个不好的消息得通知你们,我刚才上去看了,墙那边的情况不行,咱们走不了。”
“你是说墙那边的风更大?比这边的还大?”我略感失望地问道。
小皮摇头解释道:“不是,墙那边的风比这边的小一些,我觉得是小一些啊。不过咱们下不去,或者说是很不好下,而且下去之后很可能不好再上来了。这堵墙的那边紧贴着这道山脊的边沿,再往外有好多地方都是悬崖。虽说墙下边大多数的地方也有几十厘米宽的土路吧,但我觉得还是太危险了,咱们下去走实在是太冒险了,还不如在这边走安全呢。好歹这边的土路边上只是缓坡啊,没有那么多石头悬崖。那边的悬崖又高又陡,搞不好掉下去不是死就是残。”
未来点了点头蹲在地上说道:“明白了,那就是说咱们还得顶着风继续爬坡呗,没有避风好走的路啊。”
“那上边呢?墙上边好走吗?”兰姐开口问道。
“墙上?墙上边肯定是能走,咱们前边的队员都是一直顺着墙在墙上走呢。”小皮略一思索说道,“我上去的时候还能隐约地看见前边他们好几个人的背影呢,不过我觉得上边的风也不小,不比咱们这底下的风小。而且在墙上边走路还得防止风把咱们吹到靠近悬崖那边去呢,更危险。”
“得了,死心了。”兰姐摇了摇头说道,“白耽误了半天功夫,还是得咬牙坚持啊。”
“领队,领队。”忽然一直走在我身后,现在蹲在我身前的女队员向坡下扬声叫道,“领队,我有事情说。”
“怎么了?你要找领队吗?那我帮你用手台喊他吧。”广场立刻殷勤地说道。
“不是,我是要找咱们后边的领队。他是叫格兰特是吧,领队,格兰特领队。”说着这个女队员又大声地叫了两遍。
广场这回算听明白了,知道这个女队员要找的是收队格兰特,就也面朝着坡下大叫了几声。过了片刻,格兰特猫着腰顶着风缓缓地爬到了我们几个人蹲下的地方问道:“怎么了?要继续出发了吗?你们都歇得差不多了?”
“不是,是这位美女找你有事。”广场抬手指了指这个女队员说道。
“啊?你有什么事?说吧。”格兰特皱着眉侧着脸问道。
这个女队员开口说道:“领队,我想问一下啊,我能不能不爬了?我好像突然有点不舒服了,不想再继续爬了。我现在能下山往回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