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死了。
董卓逃了。
朱儁战死宫外,郭汜被枭首。
当监州尉入场,代表着王太子意志降临。
所有军卒收敛兵锋,宗员,周慎开始指挥清扫宫道。
“陈监郡。”
蹇硕神情郑重道:“天子遗诏,请王太子入朝继位,统御四海,不知王太子现在何处?”
“陈国。”
“蹇司马应该亲自去。”
陈重垂目看向刘辩,刘协,淡笑道:“两位殿下某带人护着!”
“可。”
蹇硕点了点头,沉声道:“刚才事急从权,持刃许下封侯之功,不知此事陈监州如何看待?”
“某不知。”
“但王太子之刃可许。”
陈重转头看向远处的宗员与都伯,沉声道:“只要可以笃定他们所杀,便能封侯,蹇司马到了陈国,可以亲自上禀王太子。”
“好。”
蹇硕重重点头。
洛阳的血潮落下,惊骇整个大汉。
一日时间,帝崩,双后薨逝,北宫操戈,洛阳互伐十日,天下为之哗然。
随着人群遁逃,各方势力潜藏的细作传讯,都知道北宫二主为人争位,杀了个流血漂橹,最终汉天子刘宏却传位王太子牧。
故而,操戈北宫,多为叛逆。
两日之后。
蹇硕按照章程,先遣使传帝崩之事,后启程陈国。
陈国,王太子府。
各府部司文武,尽皆汇聚堂中。
“王太子。”
“北宫内情便是如此。”
满宠列于上位左侧,低声道:“朱儁封锁宫壁,董太后去了永乐宫,却被何皇后反杀于宫中,最终引燃大火,以北宫双玺扰乱朱儁部署,使得两军互伐十日之久。”
刘牧诧异道:“董太后,一个人入永乐宫?”
“不是。”
满宠解释道:“先是齐入宫,可何皇后以更丧衣为由,请侍从女婢退去,毕竟是一宫之主,侍从未敢忤逆,董太后也就由着去了,没想到却被反杀于宫中。”
刘牧思忖道:“袁绍,董卓都去了冀州?”
“是。”
满宠颔首笃定道:“冯芳倒戈,领着亲卒追随袁绍遁逃。”
“有意思。”
刘牧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十常侍推举的人,竟然倒戈袁氏了。
“王太子。”
堂下,羊衜起身进言道:“此事可能与臣有关系,泰山羊氏与冯芳素有旧怨,某族羊陟,曾多次抨击冯芳,恐见王太子重用臣,又逢朱儁势弱,才临时倒戈袁绍。”
“嗯。”
“关系复杂。”
刘牧揉了揉眉心,无奈一叹。
“王太子。”
“帝崩,当定谥。”
“臣以为,当择荒。”
“凶年无谷曰荒,外内从乱曰荒。”
田丰眉头紧锁,进言道:“天子一生荒唐,洛阳又逢夺位之乱,取荒,再谥孝字足矣。”
“不可。”
羊衜摇头反驳道:“天子有功有过,取密最好,追补前过曰密。”
“隐,如何?”
沮授思忖道:“平谥,不尸其位曰隐,怀情不尽曰隐,不明误国亦曰隐。”
“灵武如何?”
荀攸沉声道:“乱而不损,但对外兵事有胜,萧关之战,北伐之战,王太子皆是以骠骑之身而领军,当取武字。”
“元卓先生。”
“你们礼部是什么意思?”
顾雍神情疲惫的看向刘洪。
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公卿宗正所定。
可如今天子有诏,准王太子定谥,并承继大汉天子之位。
帝崩,洛阳大乱,北宫操戈,陈国一脉先必须定下谥号,拟祭文告大汉十三州,才能奔赴洛阳拨乱反正。
“灵。”
刘洪多方斟酌道:“平下谥,死而志成曰灵,乱而不损曰灵。”
“王太子。”
“臣以为灵尚可?”
顾雍深吸了口气,起身恭拜道。
“附议。”
“臣附议。”
羊衜,刘洪等人附和道。
“国未失寸土。”
“伐外敌有功。”
“设熹平石经。”
“有亲子而传位于孤。”
“怎么,诸位只能看到过,看不到功吗?”
刘牧折起蹇硕传来的急报,抬眸道:“尔等定谥失之偏颇,多为下恶谥,便是告诉世人,传位于孤,是荒唐事?”
“这?”
众人尽皆低下头不敢言语。
定谥,本就是难事,有些事功过很难评说。
天子刘宏在天下人眼中是一个昏庸之主,只有刘牧与天下大多数人站在一处,才能得民心,继位理政啊!
故而,定谥除去荀攸的灵武二字,余者皆为下恶谥。
“刷。”
刘洪起身恭拜道:“请王太子定谥。”
“孝不可失。”
“宫室操戈,皆为不臣。”
刘牧眸子一阖一张,沉声道:“内有叛乱武不可取,对外戎业有光曰烈,取孝烈为谥,孤这几日会拟定祭文,各府司备事,等传国玺与禅位诏到来,迁往洛阳理政。”
“诺。”
众文武躬身退出大堂。
直至在府门处分开,心中依旧呢喃孝烈二字。
“文若。”
“灵武是否比孝烈更适合?”
羊衜垂袖而行,心中有些忧虑道。
“未必。”
“二字谥定功过,绝对不能分开看。”
“若取灵武,不分内外兵事,更是让天子背负宫室操戈的罪名,撼动王太子继位正统性,此为恶谥。”
“若取孝烈便是平谥往上,以孝定北宫操戈为不臣事,非是天子所谋,匡正王太子继任有法统;以烈定兵事,内外兵事皆有,不足武谥,有乱有捷,足以称烈。”
“孝烈帝恰好,王太子想的比我们要多。”
“若大汉有三字谥,可定孝灵武,但王太子不能擅改谥号规章。”
荀彧抬头北望。
不知如今的洛阳,是何等的惨景。
纵然定谥拟祭文,洛阳还能成为帝京,令王太子入主吗?
而且,洛阳遭遇如此大的变故,天下各州又是什么反应,是真的要举雄主,犯上作乱,倒行逆施,还是尊王太子为新帝,俯首称臣。
“文若。”
“某有预感。”
羊衜欲言又止。
荀彧眼中余光扫过去,说道:“你想说庙号?”
“王太子牧。”
“祭宪宗孝烈帝文。”
“岁惟己巳,律中中吕,草木青青。”
“王太子牧,衔哀致诚,扶灵苍苍,敬祭宪宗。”
“孝烈皇帝,起于乡野,践祚宸极,山河千里,城阙九重,尊廿四帝。”
“窦姓擅权,陈蕃秉政,官宦奴颜,蔽士掩卒,孤身无依,恩威难施。”
“既王天下,关山难越,仰皇天之降命,荷后土之眷佑,肃整朝纲,修经熹平,定安宫闱,驭士鸿都,勘修内外。”
“甲子戊申,贼寇蜂起,州郡失据,黎民凋敝,京畿倾危。”
“君子见机,御弟将命,擎邦稷下,列政山泽,革故鼎新。”
“临制二十一载,于危局中斡旋,驭宇内而制乱政,兴衰之理,屯邅困踬,亘古如一,壮志难酬,中兴未竟,临风凭吊,不知所言,未忘情者,伏惟尚飨!”
王太子府,大堂之中。
刘洪研墨侍笔,望着帛书上的文呢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