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旅是个杂种旅,一大半是蒙人、回回,还有一小半则是从当初老营的屯丁中选拔出来的。
杂种不是说旅部人员的种族,而是讲夏侯青凭借众多的拥护者,沿袭蒙古军队经常实施以战养战的策略,这也是黄冲放心让这个旅单独向西南向扩张的主要原因。
叁旅脱胎于皮仰尧的骑兵肆营,也算支老牌的马队。本属黄冲直控,庆生之所以没有帮手,是因为他本人就是副职。
正式的称谓为,乐安侯府军第三旅副指挥使。
贰旅是夏日高勒以卫队为基础扩编而成的,组建陌刀中队后向以攻坚着称。而壹旅有许多唐康部之前的老步卒,更有跟了蔡植腾四五年的老兵。以前擅长用镐头挖洞,现在专门玩炮。
冬至与塔塔儿所练的伍旅,一半女人一半蒙汉杂陈的男丁,虽满员战力却排最末。
至于吕元守和龙夕带领的,框架才刚搭起的陆旅,大部分人听都还没听说过,更别说评论战力及特点了。按贰旅及伍旅士兵口中的称呼,那就是一群穿上号衣的难民。
于是,晓得这支部队的都不称其陆旅,而直呼为难民营。言下之意,还算不得正式的府军。
那正式的府军该是怎样的呢?在庆王和肃王的眼中,就该是屠杀了四座城池的刽子手叁旅那样,攻无不胜、风卷残云。
刽子手叁旅在配合壹旅受降哈密卫城之后,朝东北向进军,攻取伊州与吾州之后,然后沿天山北路折道向西,夺取了和硕特最早的老营地巴尔思可,并将那里的人强行迁徙往哈密、伊州、吾州三地。等于把图鲁拜琥的老巢连锅端了。
庆生不关心西迁来的难民多寡,是蔡植腾让他抓回那些半牧半农的北坡百姓的,哈密地区是未来粮仓,他只关心这个。
他想在得到武器弹药补充后穿过黑风川,继续攻打柳城、火州和吐鲁番。
但,乐安侯传给他的最新指令是,携叁旅全部回驻西宁。
“如果夏侯青的部队继续推进到昆仑,喀什噶尔蒙兀儿大举反击怎么办?”
“就目前柳伍传回的消息,他那边没有一年半载无法抽兵东回。而今我们的兵力随着版图的扩张也感吃力,所以某才决定组建陆旅,另一方面让肆旅推到原阿端卫的最南端,将人口内迁并进行兵力暂时性的收缩,在周边形成一条缓冲区域。”
“有道理。贰旅有叁旅配合,夺下朵甘都司应该没有大问题。”
“有庆生那小崽子出马,后期打通藏、川、滇穿廊肯定不在话下。”肃王虽讲的多是外行话,但对庆生有足够信心。
“只要打下这条通道,咱们所有的担忧都可迎刃而解。”
“恐怕不行。”黄冲对朱倬纮直摇头,“你太乐观了。打下来还得守得住,一条道上朝廷、地方土着、马匪还有我们,四方势力交错,这还没算上野心不小的却图汗。”
“明白了,你想先拔掉这颗钉子。”
“嗯,必须拔除。”
“这招棋走得妙啊!正好借机同赞善王交好,又可取代图鲁拜琥控制灵藏地区。”
肃王现在对乐安侯是佩服加拜服,虽然粮草依然紧张诸王依然抠门,但地盘越扩越大影响也越来越大,随着关西地区的稳定,所有的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两个难点,一个疑点。”黄冲继续同牛皮地图亲嘴儿的同时,讲道。
“彻底打败和硕特联部是一个难点,那么还有一个难点和一个疑点是在哪里?”庆王问。
“剩下的难点在这,疑点在这。”
左拳头捶在藏南,右掌在做出标记的藏、川、滇通道上划拉。
“尼八剌?”
“不是,他讲的是底里。”
“不管怎么说,都是蒙兀儿人的地盘。但是道路难行啊。况且劳师远遁的,不可行也。”
“二位殿下还记得壹旅同肆旅的那场遭遇战么?敌人就是从片区域出来的。”
“不行不行,寡人情愿你把喀什噶尔蒙兀儿整个汗国平定了,也比打这里要强。”
越懂得多越小心,庆王现在算半个西域通加半个通军事的人。估算全部府军六万人马绝对不够远征,再行扩军又缺少支撑,属地米粮的产出有限,商路还在纸上,这一些都是制约。
“这可难点可往后推,倒不急在一时。这条穿廊你们想过没有?它是能解开我们的死结,但需要的兵力和每年的运输量呢?”
“没测算过,暂时也没法测算呀。”
摊手的摊手,摇头的摇头,两个家伙没办法解开黄冲的这道疑惑。
“寡人晓得你在担心什么。”朱倬纮跪爬过去,点着这条标记,“你怕打完图鲁拜琥还会遇见新的对手,而这个对手很可能来自西南部山后的蒙兀儿人管控地区。其实完全不用担心,如果那边有警,出现强劲的对手,我们完全可以将道路向东边挪移,走川蜀和云南的内路。”
“庆王讲得对,花些买路线也不是不行。”
“好!不愧是左军师,一言既出解了某多日的疑惑。好!好!好!”
“哪里哪里。”爬起身的庆王倒背起手,还挺起了胸。
“现在,一切明朗。先打掉这个南下的和硕特联部,顺势开拓出南下的道路,从安南那些地方向北运输粮食。加上手上现有的西海马场和哈密计划中的粮仓,整盘棋应该算活了。”
“那么下一步属地可供养出的兵丁数量,完全可以可再向西扩张。”
出乎意料地,肃王朱识鋐转变了态度,开始支持乐安侯向西部扩展的构想。反倒是庆王朱倬纮又锁起了眉毛。
“要测算,不能盲目扩张。总理府的那一套是对的,王叔和我都小看了人家这位夫人。”
“哟,某些人躲在幕后专出馊点子,到头来当面讲句场面话就算过得去?”肃王朱识鋐立即朝他瞪起了三角眼。
“我算晓得了,上次闹到我家里你也有份。”正经事告一段落,黄冲开始对两个发难。
“哪有的事?是你干老子求爷爷告奶奶的一副苦相让寡人看不过眼,你自己不也说总理署的各项政令也不桩桩完全的对。给你家夫人敲敲警钟也是好意,王叔也没有真要夺了她位置的意思。”
“某不管,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挨了通打,总得找些好处回来。”
“哎,王叔,等下我。”
见势不妙的胖子悄没生息地想先溜,不意被心眼蔫坏的朱倬纮直接喊破。
“走什么走,事还没说完呢。”
“怎么没说完,等庆生崽子移师西宁,孤舍命陪君子同你南征就是。还有什么好说的额?”心虚的肃王用惯常黄冲发号施令的那般吼叫,想掩饰自己的心虚。
“此事商议完了,但前番的帐须得好好算个清楚。”
“哦,还想算账。把你干老子打你的那笔烂账记在了孤头上。”继续掩盖心虚的朱识鋐,由于身体过胖被黄冲挡在门里也挤不出去,便直接点上对方鼻梁,继续咋唬,“你倒是摸摸你的良心,孤贵为亲王还不顾年高体弱,陪着你出钱出粮出力,到头来却换得你这般的对待?”
“是啊,难道你良心就不会疼的吗?”
庆王朱倬纮也站在了朱识鋐一道,完全赞同肃王对乐安侯的口诛笔伐。因为,他也被横眉冷目的黄冲挡在门前。
“今儿个说破天去也是不成,帐,必须算个清楚。”黄冲是坚决不让道。
“算,算算算,你说怎么个算法?”朱倬纮坐回了厅里的椅子上,自己最多算个从犯。
“孤内急,想去如厕。”胖子是主犯,打算借尿遁而走,远离是非为上。
“来人,肃王府的人进来,你家大王要如厕,快快带到后面伺候好。”
铁了心,黄冲要把这笔账好好算上一算。这一下朱倬纮与朱识鋐都傻了眼,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感觉出来着不善啊!
“你究竟想要什么?”心虚的胖子发问,跑过的仆人也被他挥手赶走了。
“一桌上好的酒席。”
“早说嘛。”两个家伙立时一脸的轻松。
“还有两位殿下发下一个最毒的咒。”
“什么咒不咒的,到酒庄再说。道爷是个好人,不像你,有点好酒就藏。”
朱倬纮没事人一样就要推搡两人往外走,回头一瞧。胖王叔朱识鋐却像只给人踩着尾巴的肥猫一样,蹦起老高,而且还一个劲左看右看,想做了贼一般。再一回头,又见黄冲打出个手势,内里外间的所有人稀里哗啦走了个干净。
“那…那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寡人见你两个今天是不是都撞邪了?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你问肃王殿下,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王叔…。”
“这…这这这,从何说起嘛。”左巴掌拍在右巴掌上,肃王开始喊曲。
“就从某的那位总理署夫人说起,她是谁你该是清楚的。”
“不清楚不清楚,孤哪里那么些精力去操心你家的事?”
“欸,莫急莫急。王叔既然知道乐安侯的这位夫人身世,讲讲也好,省得外面许多人都在猜忌。”
“他...。”跌坐在椅子上的朱识鋐点向黄冲面门,“早已犯下欺君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