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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内外对圣上最为满意的一件事,便是后宫及皇家的子嗣。

凡有卓见的或者自命有远识的人,都认为起码相较于熹宗皇帝,今上太子早立,并且是四平八稳的嫡出。只要大局稳住,未来极可期也。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悲哀,朱由检如果知道大臣们是如此看待,他的圣皇之梦可能要破碎一地。

不仅是他自己,很多人对他有更高的企盼。企盼他能扭转乾坤,一改数十年来大明国运的颓废之势。这些人中,包括年迈已逝的英国公张维贤,和正值盛景的皇嫂张嫣。

由于一贯喜爱读书,史典阅览多了,张嫣张宝珠也有了自己的看法。

后宫不得干政,但不表示皇帝或之前皇帝的女人们就没任何想法。例如郑贵妃,再有李康妃,她们都曾影响过朝政,甚至国运的走向。

张宝珠也在此列,只不过前两个女人遭世人共贬,于她则褒誉有加。

一个能冒生死之险,临危扶位、不惧权阉的女人。一个敢公然点评当朝首辅大臣的女人,即便是没有外臣在场,怎么讲也断不是一个安分的主。

不安分的张宝珠容不得别人挪用自己捐献的私房钱。王学参蓟镇兵道及监视等官员,于新立之新营敷衍职事、转运不利的奏章递入了内阁。

周延儒很重视,温体仁也很重视。于是,皇帝收奏王学言中官事的同时,也在承受内阁的压力。

张国元的奏表很清楚。目前为止,新营只接受到部分前期的新丁安置银,仅仅一万三千两。按骑兵三十两,步卒十两计,尚不足总数二成。再按世兵月饷八钱,新募者三两二钱计。实发数不够总计一成。因为时下新营的全部人员,经核确有五千八百的实数。

孙秀已收押,拒不承认通贼。但人证一口咬定,目前尚在审理。

南拱北此人是第三次出现在蓟镇的奏事当中。前两次都是曹文衡所奏,一说其堪用,二说其贪墨附炎。如今朱由检见有强行索贿的实据,着即令蓟镇按察使惩治,不得姑息。

昭兵部下文曹文衡,将新营粮改由蓟西密云粮储直接发运,以区别其它各处。

至于邓希诏参黄冲,曹文衡参邓希诏,朱由检并无明判。而是发昭曰,表彰新营训卒进展佳好,并增黄冲俸薪一岁。同时出内孥四万,专供新营马匹、军械用。

四万确实不少,却是孙家为孙元化出的买命钱,也正是新营上缴的两年租囚钱。

针对今年出镇太监,调张国元入监西协,邓希诏改监东协,两人互换而已。他在用实际行动再次表明,内侍、中官依然是皇权的代言人。

密云,镇虏营东城广场。一身锦衣官服,王学神气活现,吼出来的声音异常洪亮。

“圣旨到。新营中骑都尉,宣武将军黄冲接旨。”

皇帝尚在斟酌监军一事,如今先派了他出任为钦差宣旨官。也预示着,虽然还没有放弃打算将新营并入御马监勇士营的计划,但业已开始重视这支名义上的御林军。

“臣接旨。”

高高兴兴地,黄冲当首跪下。其他军校、辅吏及周围众人在其身后端跪了一地。听说有了饷钱,还有专供的粮秣,所有人都很兴奋!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大明国运天享,代有人杰。朕欣闻中骑都尉宣武将军黄冲,自任都督受命建营,克勤克勉戚卒甘苦,成军迅捷。特嘉奖一岁俸。赐营名护天,钦此。”

“臣黄冲,谢皇帝隆恩。”

“吾皇万岁,外岁,万万岁。”

军校们喊得震天响。突来的圣恩让他们热血上涌,皇帝的嘉奖证明了对营帅的认可,而将新营命名为护天营,意味着无上的荣耀。更直接向世人证明了禁军的身份。

“世叔一路鞍马劳顿,且内里歇息。”

“哈哈哈哈,贤侄,皇恩浩荡啊!圣上不光发下银饷四万两,还赏赐了御酒二十坛,锦、缎、绢等上好色料足足六百匹之数。”

“臣下必恪尽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口中表着忠诚,心里却在盘算着两下来往的数目。四万两算回来了,但张娘娘的五千两捐赠变成了酒和衣料。这算来算去,黄冲还是觉得有些吃亏。

“父亲,且这边请。”

王晚亭是被特意安排出面接待应酬的,一身校官的披挂让他老子越瞅越顺眼。

“好好好。等哪一天死了,袭我千户的职位,总也算有了点根底。”

“钦差大人,我乃护天营协理朱骥。不知大人可曾听闻,近来蓟辽总督曹大人参西协监视邓大人‘滥准民间词讼’,朝廷对此可有结论?”

坐定之后,朱骥急不可耐地问起与宦官间的官非。王家麟的伯父在宫内极为的显贵,事情到了他手上一定会有转机,不可能没半点风声。如今黄冲既然没事,还收了嘉奖,他担心将来自己一人背了篓子。

“未曾听闻。”老王摇头,他只一贯在家喝酒耍钱,对朝政事不甚关心。

“世叔,今日咱爷俩尝尝圣上赏赐下的御酒如何。”

“好,贤侄果然够意思。”

最高兴的当属黄冲,目下银钱充足,萝卜雷制造的工程可全面付诸实施。被皇帝黑了去的五千两,也懒得计较了。嚣张跋扈的邓希诏白挨了自己两刀把,皇帝没有追究,算是冲抵两清。

他算账的方式,果然是奇特的很!

“哎呀,想起来了。朱大人方才讲的这位邓大人,来的时候去兵部照会,似乎听人说他调往了永平府。新任西协监视的官员好像姓张。”大概一说有好酒喝,老王的记忆仿佛就好了些。

听罢,朱骥与皮仰尧、唐康三个相视而笑,事情总算是暂时过去了。他不比狗屎运十足的中骑都尉,一切都是靠家人四处钻营而来,一切都需小心翼翼。

“多谢王大人告知。”

“父亲,新任监视大人名讳可唤作张国元?”

王晚亭敏感地觉察出,上回东协张国元前来核点人数,并过问贼寇盗抢一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嗯,名字嘛,老夫不甚了了。只听说东协的人调在这里,邓大人换去他原先那处。”

“那便没错了。”

王家麟朝王晚亭点点头,因孙秀案,他同张国元接触的时间最久,也觉得尚有下文。果然,现在他调任到密云任西协监官来了。

“世叔。你既去了兵部,兵部人可否讲过因某这边演练,中、西协下了照会文书?”

“下了,下了。这件事,特意叮嘱了老夫三遍。都在说你少年了得,巡墙演练既可熟悉地形路径,又可沿途侦刺墙边诸般动态。老夫也极是佩服的,贤侄果然是大才。”

“不敢当。世叔原道而来,某看饭后还可安排些余庆活动。”

“余~庆?,哈哈哈,知老夫者,贤侄也。”

“晚亭兄,不知黄将军要安排何等助兴的事,让钦差大人这般喜形于色?”王家麟好奇地打听起钦差大人的嗜好,因王晚亭乃是其长子,故而问他。

“唉~。”王晚亭轻轻叹了声气,右掌虚勾放在胸前,连连摇了两下。

“钦差大人果然宝刀未老。如不嫌弃,待会末将陪您一起玩会。”

皮仰尧瞧见到他的动作,立即凑到老王跟前,向着他作揖请求。引得老王一阵的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