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瑛不过是灵气枯竭,修养一段时间后便可恢复无恙。
赵望才伤得重,本就寿元无多,如今四肢有损,轻易不能复原,再加上修为亦是大减,瞧上去更是形容枯槁,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也知道自身情况,他凄惨一笑,朝崔瑛虚弱的道:“崔道友,赵某有个不情之请。”
崔瑛默了默,最后还是半蹲下来,伸手搀扶着他坐起来:“赵家主请讲。”
“虽然家丑不可外扬,如今我这副模样也没有好顾忌的。”
赵望满身糊满鲜血,胸膛也剧烈的起伏着,他艰难的喘息片刻,这才满身冷汗的继续道:
“此事说来话长,不知道道友可还记得,您来时那日,站在云博旁边的少年?”
崔瑛点头,因其容貌俊美,气息瞧着也比赵云博强悍,所以她倒是留有几分印象:
“是哪个叫赵铠的少年?”
“正是此人,想必道友也觉得,他比云博更优秀吧。”
赵望咳嗽两声,额上青筋暴起,只听他咬牙道:
“他的父亲是我的庶出兄弟,当初趁我外出游历时夺了一半家业离去,如今见族中人才凋零,就要带着后辈回来侵占本家,这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
听到这里,崔瑛黛眉微蹙:既是家事,那她便不好插手。
却又听赵望继续道:“若他真有振兴家族之意,我也可以让出家主之位。但此人心思向外,在外修的一身邪法,我又怎么把家族放心交到他手里。”
崔瑛脸色微沉,眼里有些惊讶的问道:
“他要背叛主家?”
附庸家族散修或门中子弟背叛宗门主家,这是仙元大陆是所有人都极其唾弃之事!
“这几年来,我没有真凭实据,本来也是怀疑。只是今日这毒蝉,让我想起件陈年往事来。”
想到那毒蝉从四翼蝶妖腹中钻出的诡异情形,崔瑛也想起一事,但她没有立刻明说,而是低声问道:
“这毒蝉来历不明,赵家主以前见曾听闻?”
赵望凝重道:
“赵某年轻时,曾游历各大府城,早年曾在青阳府境内与一同阶修士斗法,那人使的就是五毒教秘术中的阴阳子母蛊!”
“阴阳子母蛊?”
“没错,据说此蛊是将某种毒虫种入某个强大的母体内,通过驱使母体四处掠夺的法子来强大自身,若母体死亡则被吸干血肉破体而出,为母体报仇。”
“如此说来,这事的确有些可疑。”
见崔瑛依旧没有松口,赵望无奈道:
“至于到底是不是巧合,赵某不敢妄下断论。但这五毒教本就是狼子野心,早在几百年就曾多次在我们雷云城地界挑起事端,我赵家当年也是金沙城境内的望族,在家族鼎盛时期,族中筑基修士就有七八名,只是在两城交战时都成了牺牲品。”
“如今这才只过了三百多年,那五毒教贼心不死,恐欲又要卷土重来。且那莲隐城城主之妻就是五毒教的圣女,虽然不知为何五毒教没有掺和董家和雷家的争斗,但赵某总觉的此事有些蹊跷。”
崔瑛知道此事牵扯甚多,想了想承诺道:
“待我回去,定会将此事汇报给主家。”
“五毒教不会只挑我赵家下手,若主家能因此有了警惕之心,也算赵某大功一件。”
他一番话说完,更是虚弱许多,脸上仅剩的血色也退的干干净净,崔瑛犹豫片刻,还是给他喂了颗丹药,好将其吊着性命。
好在此时已有赵家人赶到,见到赵望的凄惨模样也是大惊失色。
好在他们还知道此时不是问讯的时候,便先将两人护送回了赵家。
等赵望将今日遭遇的所有事情都告知长子赵祯,自然也是引得赵祯后怕不已,他瞧着赵望空荡荡的手臂,满眼通红的道:
“父亲,都怪孩子不中用。”
“好歹命还在,哭什么哭。”
到底是活了百多岁的,赵望倒是目光淡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这些儿孙血脉,到底让他难以割舍。
赵望早换了身干净的衣衫,此刻正斜倚在上首,浑浊的目光往下一扫,就将下方众人的姿态尽收眼底。
见他断了手臂,又身中剧毒,修为大损,全都面色惊慌,如丧家之犬。
他亦是自先父病危之际接管家族,这六十年来自然做到了提携后辈,照拂庄内普通百姓散修,于修行上更是丝毫没有松懈,可惜天不遂人愿,膝下子嗣皆是难担重任之辈。
唯有重孙赵云博,立于人群,尚且还算镇定。
可惜,太过年轻,一身修为难以护持家族,赵望心思百转间,忍不住摇头叹息,低声唤道:
“云博、你过来,走到曾祖身边来。”
“崔道友,请你也来。”
赵帧身躯一震,猜出了他的想法,急忙喊道:“父亲!”
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走过来的赵云博阻拦,劝道:“家主做什么,自有考量。”
赵望用仅存的右手,紧握住茶杯,满脸愁容:
“想我驼峰山赵家鼎盛之时,曾有筑基后期修士坐镇,可自从三百年前那场变故后,就逐渐衰败,上一代家主尚有练气圆满,到我这里却止步于练气后期。”
“如今我寿数将近,又修为大损,云博尚未长成,唯恐当年庶出一脉之事再起,愿请崔道友为家族客卿,好让云博顺利接下家主之位。”
“家主!”
“赵家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且不说赵家族人有何想法,便是崔瑛本身,也是不愿随意加入一族的。
“我知晓赵家凋零,赵某也不愿其成为道友的拖累,到云博顺利接任家主后,赵家以后,除了每年上奉主家的四层收入外,另外赠送道友两层。且赵某代赵家承偌,绝不会约束窥探道友行踪。只盼家族存亡时,道友能尽力出手相帮。”
听得一番肺腑之言,崔瑛却是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