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猛地顿住,是了,眼前这个男人也救过她,在那个天寒地冻的冰天雪地里。
没有他,她会怎么死呢。
大概会被那两个龌龊的人从车内拖出来,雪地为席,天为被。
最后再扔下悬崖摔成肉泥。
受尽凌辱,死的悄无声息。
那时候,别说是苏梦之,她连段知同的面都见不到。
可是,那天如果陈弘港没赶到,她真的死了呢。
那么已经在用药的苏梦之会醒,段知同也会活的很好,至少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
“我一直在说自己爱你。”苏软说:“陈弘港,你不信我。”
男人嗤出声,语调讥讽:“你的爱,太廉价了。”
“上下嘴唇一碰,张口就来,不走心的。”
陈弘港蹲着拉好行李箱拉链,顺手拿上她的外套,另只手过来拉她:“走啊,去见他。”
库里南从车库出来,在楼下粥店熄火,男人下车直直走进去。
再出来手上多了份打包盒,上车后,陈弘港手伸到后面拿了个垫子放苏软腿上,然后将有些烫手的蟹黄粥放在垫子上面。
“我没胃........”
男人的眼神瞟过来,苏软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我没胃口,你要是喂我就好了。”
“苏软,别搞示好这一套。”陈弘港警告:“也别再说一个求情的字眼,否则,段知同立马没命。”
车内果然安静很多,只剩下副驾驶的人小口小口喝粥的声音。
黑色库里南越开,周遭的环境越荒凉,最终,车子停在一处荒芜的,房顶是老式瓦片的房子处。
这里有个很大的坝子,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数辆车灯照耀,隔老远,苏软就看见被绑住手脚,胶带封住嘴的段知同。
以及他身边,同样被封住手脚的苏梦之。
周围全是陈弘港的人,都是在订婚典礼上见过的熟悉面孔。
车停下,陈弘港却没急着下车,手肘靠着方向盘撑着下颌,欣赏她装满恐惧和泪水的双眸,语调嘲讽:“下车啊。”
“不是想投入他的怀抱?去啊,去拥抱你死而复生的.....白月光。”
闻言,副驾驶的人就像机械娃娃,一寸寸缓慢地转头,不敢置信问:“你把我妈弄过来干什么?”
“让你见她最后一面呐。”说完下车,朝被绑住手脚的两人走。
苏软跟着下来,冲过去抓住男人胳膊:“陈弘港,你别乱来。”
男人停下脚步,等待她的下文。
苏软硬挤了抹笑出来:“留着他们。”
“他们还有用的,你用他们威胁我,牵制我都可以,很有效的。”
“求你,我求你,陈弘港,放了他们。”
男人笑出声,轻柔拂掉她脸颊的泪:“上次戳我心窝子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苏软,别被我逮到。”
“否则,你将再也吹不到外面自由的风。”
“现在,任何用来牵制威胁你留下来的人都没有作用。”
抓住胳膊的手被陈弘港一点点掰开。
“不要,不要,”苏软拼命摇头:“陈弘港,不要这样。”
手最终被掰开,陈弘港走到段知同和苏梦之面前,即使到这种境地,段知同依旧没有丝毫害怕,一双眸子清明坦然,也不再隐藏对苏软的感情。
苏软猛地冲过来背对陈弘港,挡住男人的视线,撕开段知同唇上的透明胶布,沾满泪水的脸挤出笑,一手摸着段知同的脸,一手扯开苏梦之的胶布,轻声安抚:“没事的,没事的,我可以救你们的。”
段知同没说信还是不信,小弧度蹭着脸侧冰凉的小手,嗓音亦如既往的温润,却带着难以自制的颤:“软软,这么久以来,他都是用我们来威胁你在身边吗?”
“没有,不是。”苏软摇头:“我是自愿的。”
“我爱陈弘港。”越说眼泪掉的越凶,苏软转身把段知同挡在身后,面对陈弘港:“我怀孕了,陈弘港。”
“你放了他们,我永远不再见段知同,我们一家三口......”
“苏软。”陈弘港嗤笑着打断:“这种假话也拿来说。”
男人逼近,直视噙满泪水的双眸,出口的话凉薄又森冷:“你忘了,我一直都在戴套。”
“来华国的第二晚没有。”苏软说。
身后的段知同大概是站的累了,靠过来,额头抵着苏软肩膀。
陈弘港目光掠过她肩膀,辨不出情绪。
“两个月了,陈弘港,已经成型了,我们回北坎。”苏软步步引诱:“你爱我,我也爱你,幸福的日子唾手可得,你要因为一时的怒气放弃吗?”
又来这招,也不嫌用的腻,陈弘港又在笑,笑的好看极了,冲她肩膀扬起下巴:“你要不要看看他,再考虑接下来要说什么。”
“什....”苏软表情僵硬:“什么意思?”
血腥味太重了,重到苏软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心脏就已经沉入十八层炼狱。
她下车比较急,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缎面裙子。
此时裙子背面已经黏在后背,从肩膀处到后腰,猩红一片。
苏软猛地转身,靠着肩膀的男人没有支撑,直直倒下去,她迅速抱着段知同,跌坐在地上。
男人满嘴鲜血,像是水龙头一样,源源不断从嘴里流出来。
苏软颤抖着捧住他鲜红的下颌,撕心裂肺冲他吼:“你在做什么啊!”眼泪大颗砸在段知同脸上:“我说了,可以救你们的!”
“为什么就是不肯等我一下!”
鲜血很快盛满苏软掌心,倒在怀里的男人颤抖着伸手,伸到一半没了力气,在往下落的时候被苏软及时握住。
“我在的。”苏软泣不成声:“我在这呢。”
段知同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拼命记住这张自己爱了好多年的脸,指腹在苏软掌心滑动:“钱。”
简单的一个字,让苏软哭的更加厉害:“好,你的钱我都要,我全部都要,不给你留一分。”
段知同笑了下,尽是释怀。
接着又在苏软掌心写下:“走。”
一个字,苏软便明白他在说什么,以及他咬舌的根本原因。
“好,我走,我不会再被他威胁,我会走的远远的,我带着你一起走,我们去骑马,去潜水,去蹦极。”
之后掌心的手没再写过字,苏软死死握住往下落的手:“继续写啊,你还没交代完。”
“段知同,你还没告诉我路要怎么走,你睁眼看看我,继续写啊。”
无论苏软怎么做,怀里的人始终不肯再睁眼看她一眼。
夜晚的风太大了,苏软的裙摆和段知同的衬衫衣摆纠缠在一起,可是白衬衫的主人却是不会再动了。
怀里的温度一点点流失,苏软却始终不肯松手。
陈弘港过来拽她:“走吧,回北坎,跟你妈一起。”
言外之意,苏梦之不用死了。
“软软,别跟他走。”一直没说话的苏梦之开口:“阿同不想拖累你,我也不想。”
苏软看过来,瞳孔骤然缩紧:“妈妈!”
苏梦之.........也咬舌了。
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苏软把段知同放下,立马过来抱着苏梦之。
“你们这是干什么!干什么!”
“你们都不要我了.....我一个人还活着做什么!”
伍瑞撇过头,叹了口气,心脏被大石块死死压住,喘不上来气。
苏梦之只留了一句让她别跟陈弘港走的话,人就走了。
寂静的夜色,苏软跌坐在地上,腿边是段知同,怀里是自己的母亲。
两个人同样爱自己的人永远不会再睁眼,不会再温声叮嘱苏软好好吃饭。
也不会在知道她要过去吃饭,早早就在门口张望等着。
更不会在离开的时候,亲自出来再目送到自己走远。
良久,苏软才侧头看站着的陈弘港:“满意了吗?”
男人瞳孔震动,她的头发.....又白了,甚至比上次的多了双倍不止。
没人答话,苏软起身,重复问:“满意了吗!陈弘港。”
男人视线越过她扫了眼躺在地面的两人,语调无波无澜:“走吧,回北坎。”
苏软由着他圈着自己的腰,快上车的时候,猛地抽出男人腰后的手枪对准他额头。
“苏小姐!”伍瑞脸色大变。
其他人纷纷举枪对准苏软。
抵住额头的枪被男人拿下来,陈弘港往她手上塞了把不算长的匕首:“用这个。”
枪真的会要人命,匕首却不见得。
苏软也是这么想的,上次就是这样的匕首,戳进心脏,他也没死。
苏软握住匕首,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肯动,唇角却突然笑起来,凄惨又绝望还有点报复的兴奋:“陈弘港,刀子,可是你给我的。”
没等陈弘港明白这话的意思,匕首就被人挥动。
目标却不是他。
而是她自己。
【哭了半包纸,人麻了,奖励自己少更一章。大家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