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陆脑袋微扬,下巴被身后的人死死扣住。
尖锐的叉子顶端直直对准喉结往右两指的位置。
她的动作,又快又准还格外狠,不带丝毫犹豫。
季元陆汗毛直立,眼皮上抬,面上淡定:“这不是北坎,我死了,你也跑不掉。”
苏软猛地一个用力,叉尖刺破皮肉,语气不耐烦:“我问你他在哪!”
季元陆盯着她看了两秒,蓦地笑出声:“我这人什么都怕,唯独不怕被威胁。”
“动手呗,我又不怕死。”男人说:“倒是你,恐怕再也不知道段知同在哪了。”
苏软眼皮微动,没打算上钩,没人不怕死,无非是仗着捏着她的软肋嘴硬罢了。
攥着叉子的手伸远,没等季元陆松口气,那只手又迅速戳过来。
动作快到没给她留任何停止的余地。
季远陆瞳孔瞪大:“我说!”
叉尖直触皮肤,陡然停下。
拿着叉子的人忽而笑起来:“早这样不就好了?”
苏软重新回到对面坐好,解开缠在手上早已冷却的白色毛巾随手扔桌上。
叉子整整齐齐放在手边,对准季元陆的方向。
季元陆瞪着眼睛,就看见刚才还火急火燎想知道段知同在哪的人,此刻竟然慢条斯理吃起了晚餐。
神情愉悦,哪还有半点着急上火的样子。
男人忍不住嘀咕,他说这人很温柔的啊,怎么跟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
刚才拿叉子对准他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没人可以管制的疯子。
饭吃完,苏软擦好嘴巴,季元陆还在吃,她甚至还停下来,抱胸欣赏对方的脸,然后说出扎心的话:“你这张脸跟镜头前差远了。”
季元陆:“........”
总感觉有一种被骂了的感觉。
面前一大堆自己也喜欢的菜品突然就不香了。
男人放下筷子,扯了张纸巾把嘴巴一擦,问:“还想不想知道他在哪了?”
语气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埋怨。
苏软眉头微皱,这人.....长相沉稳,甚至可以说一看就是从世家大院出来的人,举手投足都带着矜贵。
但这小孩子气的语调是怎么回事?
此时,季元陆已经走到包间门口,苏软拿着外套跟上。
这边买完单,泊车小弟直接把车开出来候着,季元陆此刻又恢复到睿智冷静的模样,绅士的帮人打开车门。
之后才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座。
宾利重新启动,一路上,苏软有很多问题想问,但都没张嘴,比起问旁边这人,她更想问段知同。
或者说,更想借着问问题,和他多待一会儿。
到达目的地,黑车停下,苏软抑制不住的扬起笑容,双眸望向前方,笑容瞬间僵住,瞳孔猛然一跳。
接着车灯熄灭,前方暗下来,只剩保安室内光亮传出。
那点微不足道的亮度,不足以照清楚旁边不远处大石头上的字。
苏软一瞬不瞬直直望着隐匿在黑暗中的石头,对季元陆说:“车灯打开。”
语调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从见面到现在,一直都是苏软在欺负他,难得见到她这副失神的样子,季元陆眉毛一挑,不怕死的说:“你眼睛又不瞎,早看清楚了。”
“走啊,下车,我带你上去。”
苏软猛地转过来:“我踏马让你开灯!”
好看的眸子里全是泪水,眼眶泛红。
季元陆怔住,抿了抿唇,听话照做。
明亮照过去,大石头上的字毫无遮挡的出现在苏软眼中。
一共四个大字,苏软视线紧锁后面的两个字。
墓园。
她侧头,嘴巴都在抖:“我让你带我找段知同,你踏马带我来这做什么!”
季元陆没有看她,直接开车门下了车:“他在上面。”
苏软手抖的不像话,副驾驶的门怎么都打不开,还是季元陆过来,她才得以下车。
踩在地面的脚步好似踩在棉花,她死死抓着车门,才勉强没摔倒。
季元陆在前面带路,苏软连车门都忘了关,脚步虚浮跟在后面。
两个人走了一段上坡路,又往右拐了五六米,季元陆停下来,冲面前扬下巴:“就这了。”
苏软走上前,墓碑上赫然是段知同微笑的脸庞,还是记忆中那张脸,一样的让人安心。
季元陆让开位置,就见这人蹲在墓碑跟前,发了好一会呆,然后就见人转头问:“骨灰盒在哪个位置?”
男人眉头一皱:“你想做什么?”
苏软直直盯着他,一字一句:“我要亲眼见到他的骨灰。”
“你疯了!人死为大,你这是对他的不尊重!”
苏软明白,但没见到段知同的骨灰,她不相信人真的死了。
段知同太好了,那么好的人,肯定不会怪她的。
“在哪?”苏软固执地问。
季元扭头回避,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
余光中,蹲着的女人在墓碑表面摸索着什么。
季元陆看过来。
她摸了好一阵,什么都没找到,又绕到墓碑后面,摸索,依旧毫无收获。
苏软回想,之前在网上看到过,骨灰盒一般放在墓碑后方或者下方。
季元陆以为这人找不到会放弃,接着就看见人伸手在扣大理石面板,
男人双眸一愣,这人跟段知同口中相差也太大了。
大晚上的,一个女人在墓园披头散发的用手扣骨灰盒,还是在冷的不能再冷的雪夜,怎么看怎么诡异。
坚硬的大理石磨破苏软的指尖,她眼睛都没眨一下,依旧固执的进行动作。
季元陆搓了搓手,叹口气,妥协道:“他没死。”
三个字一出,苏软瞬间抬头:“人在哪?”
“跟上,我带你过去。”
宾利掉头,朝来时的路行驶,最终到达目的地。
苏软抬眸,看着眼前的“医院”二字,从兜里拿出烟点燃,猛吸一口,才说:“季元陆。”
开车的人看过来。
“这一次,我再见不到的活的段知同,你的家人也就见不到活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