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酒吧的灯光昏暗迷离,蓝紫色的霓虹在酒杯上折射出妖异的光。
卓逸帆坐在卡座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地盯着对面的周越。
";说吧,你知道什么?";
周越晃了晃手中的威士忌,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没有立即回答卓逸帆的问题,而是将视线转向沈若,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小妹,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始就对你友善吗?";
沈若一怔,下意识摇头:";我们不是在海城认识的吗?因为你和逸帆是好兄弟?";
周越轻笑一声,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不,是因为我小时候就见过你。";
沈若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酒杯:";什么时候?";
";大概……二十年前?";周越歪着头,像是在回忆,";那时候你才多大?四五岁?穿着一条白色的小裙子,抱着一只兔子玩偶。";
沈若微微一滞。
灯光忽明忽暗,卓逸帆的手指重重敲在玻璃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别卖关子。";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周越撇撇嘴,仰头灌了一口酒,喉结滚动间,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我那时候去墓地看我爸,姑姑就带着她——";
他指了指沈若,";站在我爸的墓碑前。";
沈若眉头紧蹙,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这段往事,却发现一片空白。
";我不记得......";她喃喃道。
周越轻笑一声:";你不记得我很正常,毕竟你没正面看到过我。";
他晃了晃酒杯,冰块叮当作响,";当时我躲在墓碑后面。";
卓逸帆眯起眼:";周宁可是被所有人公认为杀了你父亲的凶手。";
他的指尖在杯沿划过,";听你这语气,怎么感觉一点都不恨她?";
周越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他沉默片刻,";她不是凶手。";
沈若呼吸一顿:";为什么?你怎么确定我妈妈不是凶手?";
";因为——";
周越突然倾身向前,烛光在他眼底跳动,";这是当年她站在我爸墓前,亲口对我爸说的。";
酒吧的背景音乐恰好切换到一首忧伤的钢琴曲,琴键的敲击声像极了雨滴落在墓碑上的声音。
二十年前的陵园,天色阴沉得像是要压到地面。
细雨如丝,将青灰色的墓碑洗得发亮。
沈岚撑着黑伞,牵着年幼的沈若站在周继明的墓前。
她穿着素白的旗袍,鬓边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花,整个人瘦得几乎能被风吹走。
";大哥......";她的声音哽咽,指尖轻轻抚过冰冷的墓碑,";我快撑不下去了......";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滴在沈若的发梢。
小女孩懵懂地仰头,看见母亲苍白的脸上全是泪水。
";所有人都说是我害死了你......";
沈岚的膝盖重重磕在湿冷的石板上,伞从手中滑落,";可我真的......真的没有......";
躲在隔壁墓碑后的周越屏住呼吸。
小小的少年浑身湿透,死死攥着怀里给父亲带来的白菊。
透过雨帘,他看见那个传闻中害死父亲的小姑姑,此刻正跪在墓前哭得浑身发抖。
";是二哥做的.....";沈岚的声音破碎在雨声里,";可我没证据......所有人都信他......";
小沈若被母亲的哭声吓到,轻轻拽她的袖子:";妈妈......";
沈岚猛地抱住女儿,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若若,记住......";
她在孩子耳边低语,";妈妈会保护你的,一定会的。";
雨越下越大,淹没了沈岚压抑的哭声,也冲走了她留在墓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会让真相......重见天日......";
二十年后,零度酒吧的烛光下,周越从回忆中抽离,手中的威士忌杯壁凝结的水珠滴在桌面上,像极了那天的雨。
";所以......";他看向沈若,";你现在明白,为什么周祁年一定要你母亲死了吗?";
沈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如此,妈妈知道他的真面目,甚至想揭穿他。
血脉相连的二哥,诬陷自己是害死大哥的凶手,她该有多难过...
但是,妈妈有证据吗?
酒吧的灯光在周越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他盯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二十五年前,我爸死在书房里。";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杯壁,";钝器重击后脑,当场毙命。";
沈若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卓逸帆的手无声地覆上她的手背,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当年周家老宅的大厅里,水晶吊灯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狰狞。
周继明的尸体还躺在书房的地毯上,鲜血从后脑渗出,浸透了名贵的波斯花纹。
佣人们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与恐惧。
";我看到了......";
佣人云姨颤抖着抬起手,指向站在尸体旁的周宁,";是三小姐拿钝器打伤了家主......";
周宁的脸色瞬间惨白,她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茶几上的青瓷花瓶,瓷片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格外刺耳。
";我没有!";
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你胡说!你为什么要说谎?!";
云姨低着头,浑浊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三小姐,我没有说谎......的确是你......";
";荒谬!";
周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明明就是你通知我去找大哥的!你说大哥心脏不舒服,让我去他房间拿药!";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出去一趟的功夫,回来大哥就......";
她的目光落在周继明青白的脸上,喉头滚动,";死了......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站在阴影处的周祁年突然开口:";我大哥死前犯过心脏病吗?";
家庭医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没有......致命伤是钝器造成的颅骨骨折,没有任何心脏病发作的痕迹......";
周祁年缓步走到云姨面前,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是你通知宁宁去找大哥的?";
云姨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我没有......我晚上一直在厨房准备宵夜......";
";你撒谎——!";
周宁突然扑向云姨,却被周祁年一把拽住:";为什么?!你服侍周家这么久,大哥待你不薄!你究竟为什么要害我?!";
云姨始终低着头,沉默得像块石头。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在雨声中盖棺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