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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话,我信不过。”宋归慈冷冷地说,目光锐利。

苏堂闻言脸色一白,急忙辩解:“恩人,我苏堂虽然只是个小人物,但一诺千金,我保证不会泄露半点风声。”

宋归慈不为所动,他站起身,走到苏堂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曾经的小乞丐。

“你若真有心,就别在这里做伙计了。”

宋归慈弯下腰,声音低沉而有力,“替我办妥一件事,这间东兴楼我买下来,让你当掌柜。”

苏堂微张开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但看着宋归慈眼中意味分明,清楚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这一次,他终于等来了梦寐以求改命的机会。

苏堂叩首,郑重其事道:“恩人请吩咐,苏堂一定完成所托,万死不辞。”

宋归慈眨了眨眼,“你确实很可能会死。”

“捅篓子会吗?我要你去京府衙状告东兴楼背后的主人,也就是巡防营的杨副统领,好让你身后这位锦衣卫大人将他拉下马。”

“而你,不仅会丢了现在的营生,还会成为京城许多人眼中的众矢之的,这样你还敢接?”

苏堂许久没有抬起头,只是颤抖的肩膀昭示出他的恐惧和挣扎。

宋归慈不着急,转身回到座位上,良琛已经收拾好刀剑,坐下来继续吃饭菜。

没人催促苏堂,如同当他不存在。

“我接。”地上的人忽然道。

他抬起头虽然嘴唇发白,但双眼坚定地看着宋归慈。

“苏堂能办到。”

宋归慈抬眼看良琛,对方从怀里摸出一张写好的状纸,扔给苏堂。

“明日,你以杨家酒楼伙计的身份,带着这份罪状去京府衙击鼓报官。”

苏堂捡起状纸,腿脚打着哆嗦离开后。

“你信得过他?”良琛问。

宋归慈:“信不过,但这种人有时候可以用得很顺手,若他有胆量,我想惜才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良琛沉默片刻,他也明白在这复杂的政治漩涡中,有时候不得不利用一些小人物的牺牲来达到最终目的。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良琛问。

宋归慈拎上油纸包起身要走,缓缓开口:“等,等京府衙的消息,也等前线的战报。”

“要是成了,告诉陛下,让他的人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升官吧。”

许是有这么多人念着徐均承,今一日早上,国公府收到了他从西北寄来的信。

信里说自己一切安好不必担忧,虽然在第一次杀敌后做了好几晚的噩梦,但如今已经开始适应军中生活了,等着他争个军功回来。

又对徐晖不愿让他上前线冲锋埋怨了几句,最后是问老太君,母亲和妹妹安好。

看着徐均承言辞间已开始变得沉稳,徐夫人捏着信笺,是又高兴又心酸。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的来,徐晖率领骁林军,同边防军将即将突破永定关的额鲁族逼退至大燕境外,收复了丢失的城池。

江应巧靠在后院廊下的躺椅上晒太阳,摇晃着手里的水晶杯,里面装的是廖妈妈熬的高汤,她喝不了美酒,这样只是让自己过过瘾。

另一只手在油纸包里挑了根肉干,给腿上嚼她袖子的小山云啃咬,一抬眼,就能看宋归慈在小田地给丝瓜藤蔓搭架子。

宋归慈完成经书抄写后,开始时常带着小山云来她这里,帮着在后院这块地里干些活。

此时宋归慈正在给他讲最近京城里发生的趣事解闷。

一件是,太子殿下上门给徐乐瑶送礼,被义正言辞地拒绝几大盒珠钗后,只收下一盒小小的青黛,太子殿下也不觉得可惜,离开时甚至满面春风。

另一件说起来,也能跟国公府扯上关系,二老夫人娘家的弟弟昨日惹了天大的官司,被人状告罪行十余条,一石击起千层浪,颇多世家牵扯其中,杨副统领已被羁押在诏狱。

“案子过手给锦衣卫办案查证,估计过段时日,就该移交到大理寺审判定罪了。”

宋归慈给架子系好绳结固定,晃了晃确认没问题,站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廊下坐着。

小山云跳下江应巧的腿,叼着肉干屁颠屁颠向主人跑去。

宋归慈摸着它的毛,眯着眼看天上的烈日,“这天越来越热了。”

江应巧拿起躺椅边的蒲扇,在他后面轻轻扇着,有风吹到他背上。

“是啊,已经入夏了啊。”

两人就这样坐在廊下,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江应巧的视线不时落在宋归慈身上,蒲扇的轻柔的风撩起他的发尾一翘一翘。

“你最近似乎很忙。”江应巧打破了沉默。

宋归慈微微一笑,“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过都是一些琐事罢了。”

又自觉补充了一句,“您放心,我没在外面惹麻烦。”

江应巧可不信这话,这人昨夜回来的晚,不知道又是做什么去了。

远处突然传来南屏的声音,似乎在与谁争执。

“二老夫人,您不能就这么闯进来,好歹让我先跟老太君通报一下啊。”

“滚开!”

江应巧看见二老夫人推开南屏,眼中盛满怒意朝自己走来,丝毫没有往日平静闲和的样子。

当看见她跟前的宋归慈,气势更盛,加快脚步上来扬手就要打下去。

小山云弓起背朝她奋力嘶吼。

江应巧见状倏地站起来,扣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

二老夫人气得脸上皱纹都在颤抖。

“徐文骄,你是有多糊涂,才会把这种人带进徐家,还处处维护他!”

她甩开江应巧的手,指着眼神冰冷的宋归慈,愤恨道:

“在寒山寺,他就来用阿弟的事来威胁我,现在又出尔反尔找人告到京府衙,真会有如此混账,天打雷劈之人!”

江应巧皱起眉,从她混乱的话中发现什么。

“他威胁你什么了。”

“他要我说出,说出……”二老夫人气急败坏,后面那几个字却迟迟吐不出来。

她对上宋归慈的眼,那里面有讽刺有笑意,似乎笃定她不会说。

宋归慈开口了,“老夫人先别急着动怒,不管在寒山寺我们说过什么,我记得似乎并没有向您承诺过任何事。”

“您阿弟那些罪行并数下来,哪条冤枉了他入狱,既然对他做得事已心知肚明,不忍心大义灭亲也能理解,但那些被欺压剥削,戏弄枉死之人,总该让您阿弟为他们付出代价。”

宋归慈安抚着小山云炸毛的脊背,眼中暗色闪过,“像您这种道貌岸然,包庇罪恶之辈,纵使念佛千百遍,心里也未必能干净的了。”

“住口!”江应巧皱眉呵斥。

然而宋归慈最后一句重话,还是叫南屏吓得花容失色,捂着嘴后退一步。

此时廖妈妈已经将徐夫人找来,听到这也是神色一沉。

二老夫人眼睛赤红抖着手,神色逐渐癫狂。

“我不干净?我嫁进这徐家守了四十五年的活寡,如今被说不干净?分明就是你们徐家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