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姝才要回答,又听葛神医道:“算了,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来个人帮忙,拿烈酒,纱布,热水。”
“我,我来。”
姚静姝想都没想,就上前接过葛神医的药箱,身旁兰芝担忧道:“二奶奶,可您的......”
“我来。”
姚静姝又说一遍,已经拎着药箱到床边去打下手。
祁贞见状,道:“兰芝姐,我留着帮二奶奶,你去帮兰心姐。”
“好。”
兰芝没犹豫,将巧云、巧双叫来,打发去凤云卓和穆天鳌处,自己朝兰心那头去。
葛神医要检查凤霄身上的伤,奈何屋里有些暗,道:“多点些蜡!太暗了!”
祁贞立刻将屋里的灯火全部挪到床前,终于亮了不少。
葛神医看着床上破破烂烂的凤霄,有些无从下手,道:“给我剪刀。”
姚静姝应声,从针线框中拿了剪刀,浸过白酒,递给他。
葛神医接过,稳稳握着剪刀将凤霄衣衫剪开,说是剪,其实也就是将那些还未被炸破的地方划开,露出伤处,方便清理。
随着凤霄伤处全部露出,葛神医眉头已皱到极致,伤势太重了,尤其左肩处,拳头大的伤口正汩汩往外冒血。
看这样子,怕是要缝合才行。
朝门外瞧了眼,道:“苏木呢?还没来?”
“来了来了!”
明荣将气喘吁吁的苏木引来,后者快步上前接替过姚静姝的位置。
葛神医来不及废话,道:“麻沸散给我。”
苏木见凤霄这样,脸色也不好看,但手上动作丝毫没犹豫,快速从药箱中找出麻沸散给他。
“掰开他的嘴。”
苏木照做,姚静姝见状,赶忙倒了水端来。
葛神医直接将麻沸散往凤霄嘴里倒了些:“倒水来。”
“这里。”
葛神医看她一眼,接过直接灌进凤霄口中,抬起下巴,不多时,凤霄喉结上下滚动,将药咽下。
做完这些,葛神医又在伤口处撒上止血药:“拿针。”
苏木早已引好线,将真在火上烤过后,又拿白酒浸湿的纱布擦了一遍,递上去。
“他这伤太过严重,我只能尽力一试,若预后不佳,不怪我。”
“葛神医尽管放开手脚,我只求您保他一命。”
姚静姝此时已不盼着凤霄能完好如初,只求他能保住一条性命,哪怕废了,也是她的人。
葛神医点头,不用她说,他也会尽全力。
针尖刺入凤霄皮肉,又从一旁穿出,凤霄双目紧闭,好似睡熟了一般,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祁贞低头不敢看,姚静姝却面无表情,一瞬不瞬盯着。
郑德音才回了院子不久,听到府中动静颇大,便出来瞧瞧,这一瞧,差点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苍梧院中凤羽卫站的密密麻麻,郑德音就是再笨,也忍不住联想到凤霄身上。
脚步飞快想要进去瞧瞧,却见主屋大门紧闭,不禁道:“怎么了?霄儿怎么了?”
祁贞下意识就要去开门,被姚静姝一把拉住,朝门外道:“母亲别担心,侯爷受了些伤,葛神医正包扎,伤处不宜见风,您先去看着孩子们,稍后处理好了再来。”
郑德音闻言,一颗心忍不住下沉,沉默片刻,道:“好,如此,有劳葛神医,等霄儿好了,你们夫妻定要重重的谢他。”
许久,屋里才传出姚静姝的声音,道:“母亲放心,我知晓。”
郑德音便不再多问,脚步虚浮回了院子,开库房,将能用上用不上的上好药材,尽数送来。
待葛神医缝合完肩头的伤处,已满头大汗,看了眼趴在凤霄肩上的几条蜈蚣,有些尴尬道:“好看没用,这般缝,愈合快。”
姚静姝压根顾不上那些,紧紧盯着凤霄一张白到几乎透明的脸,道:“葛神医,他瞧着,脸色比方才”
更差。
葛神医自然也看出来了,手搭在凤霄腕间探了探,道:“失血过多,又伤及肺腑,能捡回一条命,都算他走运。”
前前后后忙活近一个半时辰,才将凤霄的伤全部包扎好。
好好的人,几乎被纱布裹满全身,只有右腿伤的轻些,只有一处擦伤,几处淤青。
姚静姝看着,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尖刀划得七零八落,带着祁贞上前搭手,轻轻挪动凤霄,将脏了的被褥换走。
直到屋里再没有一丁点儿血迹,姚静姝才觉得好受了些。
葛神医开好药方,交给苏木:“去熬药,三碗水熬成小半碗,温热服下。”
苏木接过,点头退出房门。
姚静姝动了动嘴角,却又什么都没说,她怕葛神医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
葛神医看她那副样子,虽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开口道:“能做的做了,就看能不能熬过这两日。”
“有劳。”
姚静姝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嗓子已哑的破锣一般,想是回来时跑得急,吸了冷风,有些受寒。
葛神医道:“罢了,我再给你开些伤寒药,别到时一个没好,一个又倒下。”
姚静姝道:“不急,葛神医先去瞧瞧姑姑他们。”
“一个方子,不耽误。”
说话间,葛神医已将药方开好,祁贞自觉上前接过,打发了院里二等丫鬟去抓药。
姚静姝湿了帕子擦拭凤霄脸上残留的泥沙,待擦的干干净净,才道:“祁贞,你去将母亲叫来吧!”
凤霄方才那副样子,姚静姝实在不忍心叫郑德音瞧见,她怕母亲受不了。
郑德音回去压根没进去,顶着寒风,就在院门口候着,眼睛都快看瞎了,才等来苍梧院的人。
远远看见祁贞提着灯笼过来,立刻快步迎上去,又嫌太慢,干脆提起裙摆跑。
“老夫人,您慢点,当心脚下。”
郑德音心里惦记凤霄,哪里顾得上那些,恨不能长了翅膀飞过去才好。
待她瞧见凤霄的模样,眼前一恍惚,觉得方才跑得太快,许是眼花了。
于是退到门口,重新进来,却见他还是方才的模样。
不死心,又试一次。
这回,姚静姝将人拉住,努力了许久才找回自己声音,道:“娘,侯爷他”
“没事,小伤,这小子,从小受伤无数,回回都能好。”
郑德音打断姚静姝,道:“你也别太担心,他命硬着呢!”
姚静姝看她眼尾通红,只觉得心底抽痛快要蔓延到全身,实话说不出口,附和着道:“母亲说得对,侯爷吉人天相,定能化险为夷。”
郑德音拍拍她的手,道:“行了,你看着吧!我去看孩子,夜里没我,珠儿许是要哭。”
说罢就匆忙出屋,要是慢半分,她生怕自己忍不住。
却是没回院子,一路朝祠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