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禾回到县城,第一个看到的熟人竟然是李兰。
路平看着突然倒在马车前大着肚子的妇人,下意识狠狠勒紧缰绳。
等马儿停下,他的心脏还突突直跳。
车里路禾也被吓了一跳,马车停的突然,他们在车里也不好受。
路安辰人小,直接倒了下去。
路禾眼疾眼快,将手垫在他脑袋和车板之间,这才免于他嚎啕大哭。
如今车停稳了,她将手抽回,将路安辰塞给张桂让她看着,自己撩开车帘看情况。
“爹,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看见横躺在马前的孕妇,心里咯噔一下。
“咱们马车撞的?”
路平立刻摇头:“不是!这还有一段距离呢,她自己好好的,突然就倒了!”
路禾放下心,跳下马车来到孕妇面前。
没敢莽撞的去扶人,只蹲下身查看,这一看愣住了:“李兰?”
再一看,发现她面色虽然不能用面黄肌瘦来形容,但也绝对算不上多好。
唇色白的吓人。
路正牵着缰绳没地儿拴,又不放心交给张桂,只能站在马车边等。
听见路禾叫出的人名,也愣了下:“怎么是她?人没事吧?”
路禾摇摇头,轻轻拍了拍李兰的脸颊:“李兰?李兰!醒醒,李兰?”
一连叫了几声,李兰才算有点儿反应。
“李兰?醒醒!感觉怎么样?”
李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路禾松口气,人能这么快苏醒,问题应该不大。
等李兰完全睁开眼睛,她才试探问道:“肚子有没有不舒服?扶你起来?”
李兰感受了一下,没觉得肚子难受,缓缓点头。
路禾小心将人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刚才怎么晕倒了?”
李兰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她怀孕怀的不是时候,正好赶上相公苦读乡试?
不但要忙那个不怎么赚钱的铺子,还要侍候相公和继女的起居?
这些话说给别人听,也许可以获得同情,但说给路禾听,只能获得她的嘲笑。
尤其王佑这次还落榜了。
而给路家送捷报的人,却穿过县城主街,一路敲敲打打,去了三稻村。
她半天不说话,路禾蹙了蹙眉:“能起来吗?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馆。”
“用不着你装模作样的假好心!”李兰白着脸,嘴上一点都不领情,人却靠在路禾身上动也没动。
只能说女人嘛,身体永远比嘴诚实,放在这里也适用。
路禾嘴角抽了抽,到底没把人推开。
他们之间确实有矛盾,但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把一个虚弱的孕妇扔在街上。
若李兰真的因为她的无视,而出了什么事情,午夜梦回,她会被噩梦吓醒的。
路禾直接无视李兰的嘴硬,说道:“我扶着你,试探着慢慢起来,送你去医馆。”
李兰咬着唇没吭声,默认了。
路禾扶着李兰上马车,马车转了个弯,奔着医馆驶去。
一路沉默,马车在医馆停下,路禾秉承着送佛送到西,准备陪着她看个诊。
结果两人刚迈进医馆门口,李兰就开始赶人:“你走吧,我不用你假好心,留下来看我热闹。”
路禾也不是非要做这个好心人,李兰人已经在医馆,就是再晕过去,这里有大夫也有人,不会出什么事情。
便点点头,干脆利落的叫来一个店里伙计扶着她,自己抬脚就走。
李兰怔了怔,瞪了路禾一眼。
就知道她是假好心!
路禾回到马车上,一家人继续赶路,张桂问:“她那肚子没事吧?”
路禾摇摇头:“不知道,没见她说肚子痛,应该是没事。”
张桂叹了口气,又道:“我怎么瞧着,她好像不如从前气色好了?”
怎么说也当了一回妯娌,哪怕相处的不怎么愉快,也没什么大仇,不至于见着人过的不如意,就幸灾乐祸。
“许是怀孕闹的。”路禾随口回了句。
她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读书人,都有一个通病。
自视甚高,实则万事不管。
若家境富裕,自然什么事儿都没有,若家境不好,自然全是烦忧。
路正和离后,她有打听过那个王夫子,虽然家住县城,秀才出身,日子却过得清贫。
李兰和他成婚,婚后自然要操持家里,上有公婆,下有继女。
自己铺子里赚得钱既要补贴老娘,又要补贴丈夫一家。
就那么一个不温不火勉强糊口的铺子,日子能好过才怪了。
到达三稻村,马车又路过翻新的学堂,能听见里面传来的隐隐读书声。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三字经,听了也叫人舒心。
马车在家门口停下,路禾跳下车去开门,一歪头,发现孙秀荷和路正从旁边的杂货店铺门里走出,距离不过一拳,姿态亲密。
路禾挑挑眉,看样子他们的事儿,路爷爷路奶奶应该已经同意了。
她笑着唤了一声:“二叔、二婶。”
正等着开门的路平:“?”
不是,哪来的二婶?
他歪头去看,眼睛瞪了瞪:“二弟,你们?”
路正脸一红,挠了挠头:“大哥,我和秀荷已经成亲了。”
路平:“……”
见过路爷爷路奶奶,路禾拉着孙秀荷回自己房间聊天。
从包裹里翻了翻,拿出一个匣子,塞给孙秀荷:“二婶,给你的礼物。”
孙秀荷被她叫的脸一红,却没推拒,这表示路禾认可她,不反对她嫁给路正。
她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套荷花样式的首饰,一看就价钱不俗。
“小禾儿,这首饰太贵重了,我折成银子给你吧?”
“现在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哪能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么一比,我给你的改口礼,倒是小气了些。”
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上面绣着清脆的禾苗,枝丫幼嫩,很是精神。
路禾一看就知道是特意秀给自己的,笑着接过:“礼物嘛,贵在心意,不在价钱。”
“我送二婶的首饰,也并不多贵重,至少在我这里,她并不算贵重,和二婶给我的这个,一样的。”
孙秀荷噗嗤一声乐了:“里面还有东西,我按照规矩放里的小银锭。”
小荷包鼓鼓囊囊又沉甸甸的,路禾哪能不知道里面有东西。
“知道,这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