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归亡者
墨纣从眼前的画面挣脱，他对亚瑟的童年并不感兴趣。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苦难，亚瑟也只是相对特别一点。
不过从眼前零碎的片段，他也隐约能推测出两人大概的结局。
“你在做什么！放下我的记忆！”
亚瑟的怒吼声传来，拽着一节喉管乘着人头气球飞下，墨纣却再次消失不见。
记忆层层剥离，他开始如法炮制。
……
恍惚间，亚瑟已经成年。
逼迫他们盗窃和乞讨的家伙锒铛入狱，乔治却离他而去。
乔治说：“我要去拿回不属于舅舅的东西。”
亚瑟知道，对方的亲戚吞掉了乔治父母留下的遗产，这才造就了乔治悲惨的人生。
他想劝说什么，但却没有任何资格去阻拦对方。
这一去，却让亚瑟万分后悔。
乔治回来了，带着那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他一如当初一样，将财物尽数交给亚瑟：
“拿去吧，我已经不需要它。”
亚瑟疑惑：
“你要去做什么？”
乔治笑道：
“自首，我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却带走了舅舅他们的性命，不属于我的，我终究要还回去的。”
“可你曾经是扒手。”
“所以我需要还的更多。”
乔治入狱了。
后来的时间里，亚瑟辗转了许多地方谋生，由于自己身上并不干净，他没敢光明正大地送别乔治，也没胆子留在这里。
没有兄长的城市太恐怖。
……
墨纣跳过这段记忆，继续往后看去，突然皱了皱眉。
等亚瑟回来后，他发现乔治已经出院，但却疯了，住进了精神病院。
他偶尔会过来做义工，力所能及地送些吃的过来，却不敢和其相认。
亚瑟怕对方恨自己。
自己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却因为耽搁并没有出现。
直到两年前，乔治死了。
亚瑟躲在葬礼上，看着那个在医院里也被无数人当做知己的乔治，突然感觉很痛苦。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度日如年，彻夜活在煎熬之中。
他拿出乔治托付给自己的财产，整形成对方的模样，将脸上涂上缤纷的颜料以确保无人认出。
此后，他就是亚瑟·弗兰克，一个替乔治·弗兰克，替这个异父异母，亦兄亦父的死者而活的人。
……
两年里，亚瑟发现，像乔治一样做好人太难。
他在马戏团表演杂技，在游乐园吹气球，去夜店表演脱口秀，学乔治一样在脸上挂起笑容。
但他连维持生计都做不到。
断指的残障让他杂耍起来像个笑话，精巧的气球吸引力比不上小巧的手机，脱口秀唯一的笑点是他结巴的口音。
直到几个月前，他终于疯了。
他确信自己做不到乔治那样的仁慈。
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受着同样的折磨，他想不通乔治为什么有那些觉悟。
他对这个世界只有恨。
破旧的棚户区向外走几步就是车水马龙的风景，劣质的快餐厅拐个弯就能走进金碧辉煌的酒店；
凭什么绅士鞋底的污垢比他一尘不染的旧皮鞋还要闪烁？
凭什么街头的混混能把他的面包抢走？
凭什么心爱的女孩对他的笑容嗤之以鼻，却对旁人的臭脸投怀送抱？
从那一天起，亚瑟时不时能听到奇怪的话语。
那像是自己内心的独白，又像是他人心中的病灶。
后悔，踌躇，压抑。
他能感受到那些人逐渐失控的情绪，就好像完美的乔治也无法抑制对舅舅的痛恨一样，他能窥见对方内心的疯狂。
……
砰。
第一具尸体轻声落地，他拽着气球红光满面地消失在原地。
只要目标还在附近，自己就能瞬移过去再瞬移回来。
多么好用的能力！
“哈哈哈哈！”
亚瑟欣赏着手中的气球，不禁大笑起来。
当人头放大十倍百倍，涨大的脑袋好似扯出了一张永不落幕的笑脸！
“哈哈哈！乔治会喜欢的，我们都是这样的人！”
“去吧，去吧！去地下陪他。”
“告诉他我真的很对不起，哈哈哈！我真的，我真的做不到！”
……
「后悔，踌躇，压抑？」
墨纣收起眼前的画面陷入沉默。
有一说一，那个【侦探】似乎猜对了，但用这种情绪作为能力的触发点还是太抽象了。
但这些依然有迹可循。
譬如，情绪持续的时间越久，相关的事件越强，那对亚瑟的吸引力就越大。
而对方也能藉此增强自己的能力，收集起的气球不仅能作为攻击手段，同样也是情绪的种子。
好比【泪人】，亚瑟击杀失败后，就留下了一只【人格气球】。
这让对方分化出了另一个自己。
但让墨纣感到棘手的并不是这个能力，毕竟理论上来说，只要情绪足够稳定，那他只需要对付一个难缠的敌人而已。
他重视的是另外两件事：
第一，对方似乎并没有获得什么异常物品，而其能力的表现形式和出现过乔治在病院绘画过的山羊和自己赖以为生的小丑。
这是否说明，亚瑟并没有持有【异常血液】，而是本身就作为一个异常物品存在？
如果是这样，自己又该如何将对方的能力收为己用？
至于第二个问题，他目前也没有太多头绪。
自己前两天才在研究格异会的意识海技术，研究精神理论相关的东西。
结果眼前的亚瑟恰好就和“人格”这种东西相关？
虽然他很早之前就想过，异常物品之间是否确实存在一种互相吸引的特质。
但这种瞌睡送来枕头的事情也未免太过离奇。
自己的目标本只是神父，但骨头他们的收获却也提高了自己能力的上限，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
他试着抛开心中这缕挥之不去的困惑，将目光再次锁定了追过来的亚瑟。
如果这家伙本身就是异常，那或许只能换种办法对付这家伙了。
心中想着，墨纣将时间流速恢复了正常。
砰砰砰！
一个个人头气球高悬，炸开一阵阵血雾，似是有数十个面貌性别不同的亚瑟嘴角带笑，拿着各式武器向自己杀来。
“混蛋，谁允许你看我的记忆？！”
“你不配和我交朋友！”
墨纣霎时间化作上百道分身，将一个个亚瑟踹入地底堆叠在一起，语气平淡地说道：
“放心，你的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
梦境流速复原后，墨纣暗中计算着时间。
然而二十分钟过去后，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骨头这几个家伙还是太蠢了。
……
外界，神光仅仅持续了两分钟不到便彻底消散，留下一具残破的神父的尸体。
领域外的大黄早已飞奔过来将约瑟夫打晕，带着包括亚瑟在内的骨头一行人遁入了地底。
几人一路遁走，终于回到了据点，却一个个看着墨纣和亚瑟陷入了沉默。
「怎么办？」
大黄在终端打出字幕，期间它试过攻击亚瑟周围的灵刀。
但哪怕干碎那柄菜刀后，亚瑟的身体也十分坚韧，做不到秒杀。
这让骨头也拿捏不准状态，万一自己也没秒杀对方，结果把亚瑟惊醒，那就闯了大篓子。
“要不还是问问纸女？”
思来想去，骨头也只能拿出这个主意。
巫疆基地内，纸女投影听闻状况后同样有些懵逼，但回想了一下纣王入梦的几种状态后，突然说道：
“你们说，纣王会不会和当初对付初代梦魇一样遇到了麻烦？
如果是这样，那你们是不是也同样可以主动入梦，至少能用拼接梦境和纣王沟通情况吧？”
骨头和大黄面面相觑，接着一拍即合：
“好像是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