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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还在不停地下落,只是此刻凡沙和他那位好哥们的位置发生了小小的改变。

远家,高墙内。

远行在抓到自己儿子和凡沙后就将两人连夜遣送回远家,至于他自己还需要留下来处理当前的混乱。

远正半跪在地上,面前是他那位背过身去的爷爷。

凡沙站在远正身后,他猜想或许眼前这位老人可能是不想看到自己的面孔才转过头去的。

实际上,这位家主在远正和凡沙离开后就已经释怀了,但再次见到两人并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他还是差点气岔了气。

“所以你为什么在杀死那只青鬼后不去保护人群,反倒前往安得宫殿?那里也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显然,这位家主知道一些安得遗迹的隐秘。虽然口头上说是因为远正坏了规矩前往安得宫殿,可凡沙却觉得其话中似乎有所隐藏。

果不其然,只见这位家主下一刻双袖一甩,声音变得冰寒:“你知道那些人群最后怎么样了吗?”

虽是提问,却没有给远正回答的时间:“七只青鬼进攻百名兽人平民,十二人逃出并重伤,其余八十八人全部死亡。”

凡沙上前一步想为远正辩解,可又听那位家主开口说道:“巡逻卫队在靠近宫殿附近的一处民楼中发现一位与你同样大岁数的孩子,据检测对方是日冕神教信徒,并且达到一阶信徒标准,给我解释一下吧。”

这些话语听在凡沙耳中只觉得荒唐,他们能活下来已经不易,对于其他兽人的性命能帮才帮。

可一直严格受到家族教导的远正却不那么认为,每每听到一条信息,远正的头颅和脊背都往下低上一寸。

凡沙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插话道:“那时候远正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竭力无法战斗,我们能够活着已经拼尽最大努力了。”

“伤得很严重?”老人转过身来,眼中露出怒容:“他身上哪里有伤口,别给自己的私心找借口。”

“那是旧王治好了远正!”

“凡沙!”远正最终还是受不了凡沙和他长辈对线,起身和老者鞠了个躬,转身拉着凡沙离开了这个房间。

就在两人出门后,那老者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丝惊异,他当然清楚那宫殿里面有什么人,可除非那位存在现身,否则凡沙根本不可能见到对方。

屋外远处甬道内,远家上下都穿军装着银甲,遇到这么大的事也就家主这个老骨头没办法出勤,否则这偌大的宅院应是一个人也没有的。

远正此刻抓着凡沙的肩膀,眼神看着凡沙身后的墙壁,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哀求:“凡沙,之后就麻烦你先去之前那间客房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再来找你。”

“远正!”少年心中的憋闷和愤怒是掩藏不住的:“你确实是竭力无法战斗,你为什么不辩解,而且在保护别人之前我们不是更应该先保护自己吗?”

远正似乎是受不了凡沙的注视闭上眼,可凡沙灼热的视线却是打在他脸上,逼得他没办法逃避。

“你不明白,因为我叫远正,我出身就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定,为了生活在此的人民安全,你能够理解吗?”

凡沙怎么理解得了,他觉得人生于天地间,本就无拘无束,远正口中的责任无非是他和他家族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束缚。

“凭什么是你,你难道比其他人更卑贱一些?”

“你先去客房休息吧,等我回来再和你解释。”

远正不觉得凡沙说的是对的,可他却不明白怎么反驳,只能转身回到那屋中继续受罚。

凡沙看着远正的背影,心中也是积聚了不少火焰,他也不走,就站在这长廊处,看着那显出隐约火光的房间。

那属于远正的影子低着头跪着,那属于老者的影子从房内走出。

一条黑色细长的影子出现在那老者手中,只见那老者抬手。

啪!

暴雨声中多出了连续不断的鞭响,还有一阵阵不大明显的闷哼声。

凡沙在外等了很久很久,可惜天空被乌云遮蔽,否则他该是能看到晨间的清辉落于地面的。

房间中的火光熄灭了,那鞭响和闷哼也停了下来。

屋门微微开了条缝隙,远正低着脑袋从中踉跄地缓慢走出。

凡沙那因为疲惫而显得猩红的眼瞳缩了缩,远正身上那原先白净的短衫现在却全被血印染红。

远正似乎也感受到有人看他,抬头便见到凡沙居然还站在那原先位置一动不动。

这一刻凡沙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窘迫、慌张、喜悦、担忧,可就是没有见到一丝对自己遭受不公待遇的怨恨与愤怒。

他等着远正亦步亦趋向他走来,可每一步却都让凡沙心弦震动。

那老家伙真不是个东西了,那么重的手也能对自己孙子下得去!

若换做凡仁,对方绝对会抱着凡沙,让凡沙依偎在他怀中,并安慰凡沙自己能活着出来就好,能活着就好。

最终凡沙还是没办法看着远正这般向自己走来,快步上前搀扶着对方。

“你房间在哪,我带你去。”

远正没有推脱,他几乎是将身体一半的重量向凡沙倾倒。

他的房间有些远了,途中要路过几处没有遮拦的走道。

等到两人到达目的地时,身上又全部湿透。

远正房间内很简洁,一床铺,一桌椅,一脸盆麻布衣架,便没有其他东西。

凡沙在帮远正脱下那染血短衫时只觉自己身上也隐隐发痛,血肉粘连在衣服上,扯动时发出黏连撕扯的轻响。

可远正没有喊疼,凡沙也从未见过远正喊疼过,可他能看见对方手指紧抓着的床沿,那用力的姿势绝对是疼的。

用清水浸润麻布,小心地为对方擦去血污,心中虽是决定不言语,可还是开了口:“你在遗迹里都没受这么重的伤,反倒在家里被人打成这样。”

远正摇了摇脑袋辩驳道:“那时我是用力过猛了,跟这些皮肉伤不一样,身体内部应该是受不住的,多亏了旧王殿下,虽然我没见到有些可惜。”

“我见过的兽人中就你嘴最硬,我看我待会儿给你上药的时候你嘴能那么硬不。”

凡沙是气恼的,这气也全都发泄在远正身上,清洁完伤口四周区域他便从对方桌面拿药为其敷上。

那药物刺激,凡沙手一抖便撒出一片。

远正呲着牙就是不喊疼硬撑着让凡沙给他处理好。

看着眼前额头冒虚汗的大白熊,凡沙不由叹息一声:“行了,你先休息吧,我走了。”

就在凡沙迈开腿时,对方手掌却抓了过来,抓住了凡沙手腕。

“你要走?”

“是,去外面找家旅店,等完全安全了就回学院。”

远正抓得更紧了些。

“别,现在外面客栈应该都满员了,你找不到的。”

“那就在街上逛逛,你爷爷不欢迎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远正还是抓着,但这次却沉默许久。

...

“你...陪陪我...陪我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