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和“梦境.潜渊”搭上关系的神明残余,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亚希伯恩思忖一番,假若十二点是一个节点,他的活动时间便只剩下十二个小时。他的活动范围又是多少呢?是只能一个地点到另一个地点的线性流程,还是他能借那些马驿一路往外走?在有限的时间当中,最远能到什么地方?
亚希伯恩迅速下山,甚至懒得更换服装。反正那些镇民白天是狂热的皇帝仆从,晚上就成了顶着长虫脑袋的怪东西。不多时,他再一次站在了马驿的位置。
门房老头依然躺在椅子上打瞌睡。他过去摇醒老头,“我要租赁马匹。”
亚希伯恩将自己剩下的钱全都放在老头面前,这件事情不成,他就去投奔旅馆老板,都是秘学会的。大不了把花销记在黑商人账上。
老头不情不愿地把登记册放在亚希伯恩面前,问道:“叫什么,哪边的人。”
“亚伯特.图铎,罗门堡人士。”亚希伯恩胡口瞎编,一是罗门堡距离得够远,二是图铎确实是大家族,也的的确确发源于异族占领之前的罗门堡。
老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地骂了一句,“罗门狗。”
亚希伯恩挑挑眉,没反驳,反正不是骂他,丢的也是图铎家族和某一位机械学会名誉主席的脸。
紧接着他就见老头唰唰写下他的名字,名录后面写的项目实打实的租赁马匹。
“我警告你啊,不要想着偷马,要是在明天正午在另一边的马驿见不到这匹马,你可就是通缉犯了。别动歪心思,罗门人。”老头说着,掏出一个木牌凭证,让他进马厩选马。
老头似乎对他的不满达到了一个很极端的境地,或者说对,罗门堡的人怀抱着极大的恶意。
话说,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可说自己不会写字的。亚希伯恩心中吐槽,拿上老头丢给他的木牌凭证走进马驿内部。
马厩中几匹半死不活的老马,撅着蹄子,嘴里碾着几根来自山坡上的草叶。这和养在黑公馆的那些膘肥体壮的骏马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亚希伯恩很理解这种情况,毕竟战乱刚过,马匹稀缺。再说不是专业人士来养马,再好的马也是喂不得的。他拍了拍这些马的脖子后,相中了一匹瘦马。
他将马牵到主道上,骑上马,老马看着精瘦,力气不小,跑在不平的道上,颠簸不断。颠得亚希伯恩的脑浆子都要出来了。
但老马终归是体质太差,跑了几刻钟就累的要翻了眼珠子。亚希伯恩手中银丝翻卷而上,嵌入马脖子中。他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这马既然到了他手上自然要榨出最后的价值才行。
虚构树形不断展开,四蹄的马凭空再生出两条腿,只不过身体又狭窄了三分,脖子粗了三分,体内的器官骨骼被因素充满,在亚希伯恩刻意控制下,银丝穿行在血肉之中,因素共鸣着,形成了独特的矩阵。
像是黑商人信手用因素素材摆出阵法,有着加热的效果。亚希伯恩构筑的矩阵唯有一个效果,刺激生机,只要亚希伯恩的因素不断,吊住老马最后的一条命,它就会一直狂奔下去。
而那些符合这一套因素矩阵的虚构进化之路,便是由此而来。
原先要累垮的老马此刻支愣起来,疲软之态一扫而空,六蹄同步而进,就像是穿透风波的箭,直接往前蹿,亚希伯恩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牵着绳,操控着这一匹疯马。
亚希伯恩没渗透自己的意识,一切全靠老马自己残存的意识和经验向前冲。足足跑了数个小时,他才见着了一个新镇子。亚希伯恩的认知链接在银丝上控制了老马的意志,减速,停止,在站稳的那一刻,老马的躯体轰然倒塌,留下一地的残骸。
呕,哇。亚希伯恩干呕不断,终于在草丛中狂吐了一阵。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污物,心中暗道后劲大。亚希伯恩看着他吐在草丛中的呕吐物,用几根草叶划来了两遍,精准地找到了豆子,菜叶的残渣。
他的身体确实来自昨天,但他清醒的时候约莫正午时分,到底是时间重启了,还是他被重启了?他可是清晰记得自己在大火中被烧成了焦炭,而那顶着旅馆老板面孔的机偶更是在倒时计的规则下化成了一团飞灰。
但问题在于,他的十二个小时到底去哪了。他总不能在山上野地美美地睡了十二个小时,然后在正午时分完美醒来吧。难道他真有如此健康的睡眠质量?
熬鹰狂人亚希伯恩如是想道。
不过倒时计在本质和那些神明残余大差不差,都是神明权柄的显现。只不过,倒时计是倒时计,他是他。所谓其中权柄的神异,他能发挥十之一二都算顶天了。
亚希伯恩将马匹的尸体收拢在草丛中,便独自进面前的镇子。
只不过半分钟,他就像活见鬼了一般,跑到了来时的位置。没有任何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确实根据来时地上的界碑,一路来到了新的镇子。
但为何这里的一切和霍恩小镇一模一样?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他皱着眉,来到了镇上的旅馆,奇怪的是,镇上的人都不认识他,他却熟知这里的一切。
酒馆当中买卖的酒水,赠送酒水时,酒保的话术。尊崇新皇帝陛下的颂词,一切都没有任何区别。
老板一如既往地记着他的账,对于亚希伯恩的到来没有丝毫的动作,只当他是一个奇怪的外乡人。
“老板,住店。”他才开口,就见另一个自己从洗完澡,要了一份餐食,坐在了餐桌前。
两人对视的那一刻,皆是一愣。
亚希伯恩刚要开口,脑中却突然出现一段记忆,强烈的跌落感出现在他身上,就像从阶梯摔下,要掉出梦境。他转身就走,莫名想起那个被提及的偷马贼。
他扭头离开旅馆,昨晚那招待提及偷马贼的时候,他没任何反应。
但如今他恍然,那个人便是自己,来自次日的他,着急逃离昨日的镇子而产生的偏差,在别人眼中最为客观的事情,轮到主人公身上就成了主观上,时时刻刻改变的事实。
或许在另外的维度,事实就是如此,在结果上已经注定。
但时间变了,记忆被修正了,它以另一个量度的形式成了每日延伸的道路,它的节点成了时刻经历的镇子的一部分。
回到自己的时间,这是亚希伯恩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他闯入马厩,没有选择先前骑行的那匹瘦马,以免产生矛盾,给自己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