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走了许久,亚希伯恩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在漆黑环境中失去感官能力让他本能上感到不舒服,但心中却像是解放了一样,有种说不出的轻快感觉。忍住向父亲询问什么时候到,父亲箍着在亚希伯恩手腕的手钳得越发得紧了,幸好身后的大哥却一直握着他的手给予他鼓励,不然亚希伯恩非要惊叫出声来。
只可惜身后牵住他的手的余期白可没有这么想,他耗费心神控制着一道无形剑气环绕周身,以免在黑暗中碰壁,并且由此引导着还在更远后方的张亭北。由此墙上蠕动的白色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心中在犯恶心的同时,也握紧了亚希伯恩的手。
这小子老是要往墙上白色堆积厚实的地方闯,拉都拉不住,要是撞进墙上这些黏黏糊糊的东西里面。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墙上的东西压根就是虫卵!一捧捧的扎根在石壁上,一触即爆,其中不知道蕴藏了什么东西。通道弯弯曲曲,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在黑暗中走得这么清楚的,越往深处,虫卵越多,颤颤巍巍地已经要从洞顶垂挂下来了。
怪不得不点火,不点灯,要是点起灯来,这里该是多热闹呢?余期白探寻身边环境的剑气可腾挪的空间被挤压而来的虫卵一步步蚕食。为了避免误生事端,余期白将剑气向后一松,只能借此尽量给张亭北带路了,不过他相信以小师弟的聪慧程度,这应该难不倒他。
最大的麻烦就是夹在他和这个父亲中间的亚希伯恩,梦境的主角,金贵无比,打一下怕打坏了,骂一下怕把人直接骂的永久性沉眠。
要是突然开战,这家伙完全就是拖油瓶,况且他代入老四的位置以后,脑子也不是很好使,奈何余期白的修心功夫再好,此时难免心生一丝烦躁,他当即就是开始调息,默诵道经,既是为了压下躁意,冷静应对,也是为了等一下打架的时候多发挥出一点实力。
再往后的一个转角处,张亭北指尖微酸,感到一股锋利的旋风凝聚在他的掌中,那是余期白替他指路的剑气,不过这黑暗对于张亭北来说并不是困难,“生主.非鱼”转化,他的心神游荡,似游鱼穿梭,通道内的景象逃不出他的意识。
自从进入黑暗中,他就全程闭上眼,一路全靠着这一缕剑气,和“生主.非鱼”的浅层运用,他跟得毫无破绽,仿若鬼魅。
这样子的坏处在于,余期白只是身处拥挤的虫卵中便恶心得不行,而张亭北是全身心泡在了虫卵海洋中,一个又一个,薄脆的包衣里面,成型的飞蛾蜷缩着,粘腻得紧。此刻失去情绪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保护了。
“虫卵越发密集了?这虫卵里面盛着的是飞蛾?”张亭北的念头在心中一转,便知道大概明白继续前行大概会遇到一只超级飞蛾精怪,搞不好还是血脉代系相当靠前的遗种。这绝不可能是镇子教堂上的飞蛾怪可以媲美的。
这洞窟通道里面的虫卵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产物,以他在镇子教堂上见到飞蛾怪那低下的产卵效益,产出一小面墙壁的虫卵都够呛。这也侧面证明,他们此行的重点大概率是梦境核心了。
又是一小段距离后,在前面的三人见到了一抹粉红色的光芒,暧昧又勾人。一股子廉价小旅店的气质在封闭,泛着些许臭味的洞窟中显得分外诡异。
“到了,孩子们。”父亲匆匆停下脚步,他别过脸,干瘦的脸融入黑暗中,但一双眼睛在像是接引着那一抹粉红光芒,“那就是我们这个家族,最伟大的秘密,也是我们家族最伟大的骄傲!”他的声音嗡嗡作响,像是有翅翼在振动,无比狂热,虔诚。
他在黑暗中指着那片粉红色,再次走近,步伐却很慢,很轻柔,像是怕打扰他最爱的情人。
竖井之上,废弃的教堂中,颜焕被各色的纸人,纸动物包围着。这些纸人大多是他用梦境中的糙纸照着镇子上的人捏成的。
他们此时坐在教堂腐朽的木椅上,就像是虔诚问道的信徒,只是本该站着授道之人的台子上却裂开了一个大洞。天色逐渐黯淡,不知不觉间,整个白天已是宣告终结,夜幕到来。
颜焕盯着竖井口,所有纸人也齐刷刷地望过去,约翰还是没有醒转的样子,被几只纸狗团团包围着。最后一点日光伴随夕阳沉沦,彻底消失,颜焕眼中焦急之色出现,下去的时间太长了。他没有点火灯,这里都是纸人。黑暗中,林间的月光浮现了。
忽然,畸变突生,一只比正常成年男子还要大一圈的飞蛾怪从教堂的某一个角落冲刺而来,强健的翅膀卷起尘埃,疾驰冲向颜焕,周围来不及躲闪的纸人被顶开,紧接则是被翅膀的锋利边缘切断。
“遗种?还是‘大衮’的改造物?”颜焕来不及多想,梦境是由“大衮”那群令人作呕的邪魔信徒布置的,其中有这些奇怪的东西并不让人奇怪。
他手中法诀掐动,“意象.拟形”,摹画在纸人,纸动物骨架,纸面暗处的轨迹被瞬间激活,原本呆呆的造物,脸上的呆笨变成了吊诡的苦笑,像是扑食的恶犬扎堆地和飞蛾怪冲撞在一起,纸屑飞扬,脆弱的纸人禁不住飞蛾怪的进攻,大量的破碎,上面布置的轨迹损坏,失灵的造物低下头,不复灵动。
颜焕满脸心疼,心中怒火上涌。虽然这些纸人材料很差,看上去粗制滥造,但每一个都是他精心之作,无论骨架,纸张,还是上色都是亲力亲为。不再执着纸人,对付遗种,或许“火”,“金”这些刻印更占优势,但他身上的画卷已经交给了下密道的两位师弟了,不能放手施为。
除去阻挡飞蛾怪的造物,剩下的造物迅速向他汇聚而来,重叠到他的周围,搭建成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舞狮,颜焕摆好架势,以他为核心,仪轨建成,“意象.赋物”为核心,纸胎褪去,一只鲜活的狮子脱胎而出,呼啸着,向飞蛾怪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