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县三家二流帮派去往自家,郭腾当然是不知道的。
他带着一干快皂衙役捕快,将百十号人带进县衙。
入了境的武者,关进监牢。
普通人,就蹲在监牢外边。
至于侯大鹏,郭腾对他微微一笑,把他关进水牢。
把青衣帮众人安排好后,郭腾来到县衙库房。
刘思云从青衣帮里卷的财物,都拿到这来了。
“大郎,这些财物,如何处理?”
看着将库房一角堆满的财物,刘思云看着眼馋。
说话时,嘴里不由自主的泛出口水。
话一说完,他把口水吞咽。
可见,他对这些财物看着欲望。
“一包拿给知县大人做孝敬。”
“一包你拿去和下面人手分了。”
“其他的,暂时放在这。”
郭腾从一堆财物之中拿出一包十斤重金银,递给刘思云,又拿了一包差不多的,准备去往县衙后院。
刚一转身,却被刘思云拉住衣角。
“大郎,你不拿点?”
“等会自会有人给我送。”
“有人给你送?”
刘思云不解?
就算是有人送,能送多少?
“那大郎,其他的东西,要怎么办,放在这吗?”
“还有那青衣帮内剩余财物。”
刘思云看着堆积起来的财货,眼有金光。
青衣帮财物,光是银子就有千两。
金子也有二百两。
其他珠宝景物另算,少说也有八百两。
这还只是大致搜寻出来钱物。
青衣帮内,他们可还没搜索完。
要搜完,这钱财还有更多。
“都放在这。”
“刘大哥,这些财物你可别动,若是将来县内有事,或者你我其他人有急,这些东西就拿来救急使用。”
郭腾对刘思云叮嘱道。
眼下天气炎热,就不下雨。
如无意外,今年干旱。
干旱意味着什么?
粮食歉收。
等到秋收,老百姓把粮食收割上来,交了秋粮,还不知道自己能剩多少。
剩下多少粮食,能不能坚持到来年春后,那就不好说了。
常言道子不言父过。
郭腾身为王德发徒弟、义子、女婿,自然知道自己师父是个什么人物。
说他黑,他收养了自己,也养了自己弟弟妹妹,同时照顾身边体己手下。
县衙老弱病残,他也时常接济。
说他白,他是临安县土皇帝之一,欺上瞒下,欺行霸市,他没少做。
更何况他还从县内各个行当各个势力收取孝敬。
这些孝敬又从何而来?
王德发什么个情况,是对是错,他为人子,他不能说。
说了,是为不敬,愧对养育恩情。
既然师父身死,他做了临安县捕头。
他觉得自己师父以前不对,与人亏欠的地方,他自然要做补偿。
若今年干旱歉收,县外百姓难活明年春后。
郭腾就拿了这些钱物,购置粮食,在城内城外,设置粥铺暖房。
还可购买柴木,让农有所劳,换得钱物。
总之,郭腾觉得自己不是啥好人,也不是啥坏人。
能做的,他做了,不能做的,他酌情去做。
无愧于心罢了。
刘思云挠挠下巴,脸有红色。
按理来说,从青衣帮收来财物,孝敬完知县大人后,郭腾可以拿走大头。
可郭腾并没有这么做。
孝敬完知县大人,分给他们这些手下。
郭腾倒是分文不取。
虽然听郭腾说,钱财放在县衙,留作急用。
可郭腾不拿,他们把钱财拿走,烫手。
“大郎,你不拿的话,兄弟们拿着这钱,如何做人?”
刘思云幽怨说道。
他这语气,倒是让郭腾反应过来。
他想竖立金身,得先照顾身边的人。
“倒是我一时糊涂,我向刘大哥赔不是。”
郭腾拿了两包钱财,刘思云有云顿时变得高兴。
郭腾拿了钱,从中掏出十二两银子,分给站在一旁的四个十四岁少年。
“你们年弱,体弱,也无武力。”
“这些年时间,你们难得出门,随我取货。”
“但你们责任较重,看管库房,也算出力。”
“来,拿着。”
“切莫监守自盗,伤了我对你们信任。”
郭腾给四人一人分了三两银子。
“谢谢捕头。”
四人瞳孔湿润,向郭腾拜谢。
“守住本心。”
“是。”
三两银子不多,可他们年岁小,看守库房,一月月奉才三钱银子。
家中还有母亲弟妹要养。
若无外财,监守自盗,那是肯定。
有了三两银钱,可养家数月。
到下次秋风,他们也另有所得。
郭腾可不希望自己一时抠门,到时候库房财物减少,自己还要另外杀人。
手下人照顾好,郭腾自然也该照顾他的顶头上司娄知县。
拿着一包银钱,郭腾来到后院,让娄如通报一声,来到娄知县面前。
“大郎可是给我弄了一个好大难题啊。”
见到郭腾,尤其是见到郭腾手中包裹,娄知县苦笑一声。
他哪能想到,郭腾早上恭敬有据,言辞诚恳,条例清晰,就是为了得到那海捕文书,然后抄了青衣帮一家。
行事雷厉,手段威猛。
从娄清自县衙外传来百姓拍手鼓掌雀跃消息,娄知县既是高兴,又是犯难。
郭腾清理了青衣帮,给他博了一个好名声。
县衙外百姓,无一不高呼青天老爷。
娄知县一文官,自是在乎名利。
青天老爷,什么声誉?
郭腾这一举措,他能说不好?
况且郭腾铲了青衣帮,又杀了青衣帮主房天意。
小河镇丁家,县内马家满门灭绝事情,便可结案。
至于真凶如何,府内自然明白。
郭腾铲了青衣帮,他得名和利。
娄知县是真没话说。
可郭腾这番私自行动,可没有他说话示意。
换言之,此事情,郭腾一言决断。
他早时当郭腾没有狼子野心,现在看来,这小子野心极大。
县内武力被他掌握,法度条例为他所说。
他这知县,坐在县衙,岂不是被挟天子,为他规章?
娄知县犯难,也就犯难此事。
他要如何对待郭腾?
还有,郭腾要如何对他?
“有位公公说了一句话,我听着十分有理。”
“人要少吃一点,因为人在饥饿的时候,只会有一个烦恼。”
“可一旦吃饱,就会有许多个烦恼,所以很多烦恼都是吃饱了撑的。”
郭腾话一说完,将手中银钱包裹向娄知县面前一推。
娄知县心中哪还不明白郭腾这番意思。
换三十年前,他刚入临安,面对比马德邦还要欺人太甚郭腾,娄知县定会站起身,对郭腾破口大骂。
我为知县,你一小小捕头,还想翻天?
三十年后今天,娄知县五十有七。
昔日雄心,早已随时间消磨不见。
日久天长,他倒是明白这句话。
人生难得糊涂。
做人,要糊涂。
做官,更要糊涂。
“既是如此,那今日起,本官就少吃一点了。”
娄知县苦涩一笑。
将桌上厚重银钱,抱在怀里。
感受怀中重量,娄知县心中心想。
貌似,少吃一点,也没啥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