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齐国人,因为我父亲哥哥皆死在云国人手中,我不可能,也做不到通敌卖国!”
屋门打开,白绍禾的影子投进来,她看了眼哥哥才转头看向几近疯狂的郑方遒。
“我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你委曲求全,甘愿受辱也要守护的一城百姓,原来也是你阴谋中的一环。”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郑方遒,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
郑方遒下意识的摇头想要解释,对上她眼里的厌恶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来人!把夫人送回院子!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屋外有小厮上前抓住了她,郑方遒眼里闪过一丝不忍,转开头不去看她。
“别碰我!”白绍禾挣开钳制,走进了屋子,跪坐在白绍丘身边。
她只是扫了一眼白绍丘,眼里的泪就落了下来,“哥哥...”
“还不带走!”
小厮立马上前,白绍禾摘下簪子抵住了脖子。
“我不走!郑方遒,若你想要囚禁我,我不在乎,我只要跟哥哥在一起,若不然我死给你看!”
她手中的金簪闪着寒光,郑方遒瞳孔骤缩,那是她摔断的那支,也是他买回来的一模一样的那支。
他眼里带着难以隐忍的愤怒,恨恨的瞪了一眼满头薄汗的白绍丘,“你就料定我不敢杀了他吗?”
“不!我知道你敢,但你知道的,我也敢!”白绍禾手中的金簪又近了几分,脖子上传来的刺痛让她柳眉微皱。
郑方遒的视线紧紧落在她的脖子上,那一滴鲜红狠狠地刺痛了他。
他知道的,但凡他敢杀了白绍丘,她会毫不犹豫的死在他的眼前,不会带一丝犹豫。
他输了...
他早该想到的,他在白绍丘被抓回来的那一刻没杀了他,他就已经失去了杀他的勇气了。
郑方遒摔门离开,“看好他们,不准他们离开这个院子。”
...
一连多日,每当巡检带兵围住相州府城时,郑方遒总会出现在城墙,只是他的身前是一排百姓筑起的人墙。
但凡他敢攻城,那一道人墙便会被毫不犹豫的推下,然后再有一道人墙被推搡上前。
巡检也是急的嘴边长了一圈燎泡,却拿他没办法。
顾落衡听了乔士安的转述,眼底布上了一层寒霜。
“这样就不攻城了吗?那先前死的那些百姓就白白死了吗?等他与叶超取得了联系,我们被前后夹击之时,那城中百姓就不会死了吗?”
说道这里,他微顿一下,叹了一口气又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能用刀架在百姓的脖子,我们也能让百姓化作一把刀,打仗就不能有心慈手软的时候!”
乔士安眸光微闪,怎么会不明白他说的道理,道理谁都懂,只是谁愿意做这个恶人...
顾落衡轻叹一声,走出了帐子。
相州城前,郑方遒面无惧色的站在城墙上,面对着密密麻麻的义容军,他不过是轻蔑一笑。
“巡检大人,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对于您来说只是一句话而已,我也不想这些百姓白白失了性命,但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了。”
城门前一群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身后是一群齐国士兵的装扮,他们手举着大刀架在这群百姓的脖子上,眼底似乎也闪烁着一丝迷茫。
百姓无助的哭喊声,牵动着义容军的心神,巡检手中几次举起的号角都无奈的垂下。
这群百姓中甚至还能看到他熟悉面孔,他又怎么能下的去手!
身后马蹄声传来,巡检手中的号角被夺去,顾落衡轻夹了一下马肚,乌影小跑着上前几步。
他深呼吸一下,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相州城的乡亲们,我是顾国公之子顾落衡,郑方遒通敌,若我们不攻城,你们会死,等他将更多的消息递给敌国,便会死更多的人!”
“想想你们身后城中的亲人孩子,他们能在城中躲多久?你们死了,下一个便是他们,要杀你们的不是我们义容军,是郑方遒这个叛贼!”
“反抗便能搏一条生路,不反抗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你们今日之死,皆是为国而死!皆是英雄!”
顾落衡吹响了号角,令兵捶响了战鼓。
鼓声如雷,一声一声捶进了百姓的心中,军阵齐动,箭雨飞向城墙。
一名老者一头撞向了身后的士兵,“我儿孙皆死于云国人手中,今日便是死,也不能死的这般窝囊!”
若是白家兄妹二人在这里,他们一定能认出这老者...
有一人动身,便有一群人动身,不管男女还是老少,突如其来的反抗让身后的士兵措手不及。
郑方遒阴狠的扫向城下那个右手吊在脖子上的男子,他左手挥舞着长刀显然还有些生疏。
“又是这个顾落衡!”
城门很快被攻破,义容军长驱直入,郑方遒却早已不见。
巡检直奔府衙,府衙内乱糟糟一片,书房内还有未燃尽的火焰,这时有小兵来报。
“在后院找到了白都将的尸体,看上去是刚死了不久。”
巡检闻言微怔,随即疾步赶了过去。
白绍丘倒在墙边,血迹一路从屋子里延伸出来,手中紧紧握着一支金簪。
“没有打斗的痕迹,但墙壁上有人翻墙的痕迹。”
小兵指着墙壁上有人蹬踹过的印子。
“去找!”巡检从白绍丘手中拽出金簪,仔细打量着。
白绍禾没有逃掉,她刚翻墙过去,就被赶来的郑方遒抓住了。
一路疾驰的马车上,白绍禾被小心的放在厚厚的被子上面,郑方遒不时的将头探出车外看向天空。
直到一道熟悉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他的脸上才有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
相州城外,那些死去的百姓也被义容军一一找了出来,寻找着家中的亲人。
巡检坐镇府衙,听着满城的哀哭声,再看了眼跪在堂下的顾落衡,无力的挥了挥手。
“你回军营吧,这件事我会如实上报,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
顾落衡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他站起来拱了拱手离开。
巡检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年轻气盛...”勇气可嘉啊!
他年近半百的年龄,曾经也年轻过,但到底是老了啊,顾虑的东西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