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很快就被清空,帐外的人散了,乔士安却一直守在帐前。
他的头涨涨的,似乎有很多东西一涌而进,但他好似又什么都没想,就这么呆愣愣盯着帘子。
帐中,江上歌剪开高谨的衣服,还是被他身上的伤口震惊到了,能够看到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好的。
刀伤,箭伤,淤青,几乎沾满了他整个身体。
就连李沧都不由的呼吸一窒,动作也变得小心起来。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帘子掀开时,乔士安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张了张嘴巴怎么也问不出那句话。
“伤的很重,就别去挪动他了,你要进去看看吗?”江上歌神情凝重。
乔士安只觉得腿一软,闭上眼睛摇头,“不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谨带走的百人,是打算趁着敌营空虚时烧粮仓去了。
据他们所说,渡河时有五人失踪,潜入敌营后,因为粮仓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又死了半数的人。
最后因为高谨要把高朗带回来,又死了近半数人,最后冲出包围圈回来,连带着高朗也就七人。
乔士安听后沉默了,但他却松了口气。
那条小道是顾落衡半年前的那场战役中意外发现的,只是因为有一条大河阻挡,没有人知道穿过了大河,便能直接绕到敌营后方。
只是水流湍急,无法行船横渡,如果是不熟水性的人进去了,那便是真的就出不来了。
那时他不过就是打算试一试,他叮嘱过高谨若是过不去就回来,只是没想到他不但过去了,完成了任务,还将高朗也带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
...
粮仓被烧,主力军又没攻下千霞谷,敌军士气颓败,叶超撤营后退二十里,这个决策也是断绝了再被渡河绕后的可能。
千霞谷的死伤也统计出来了,加上千霞谷的本就驻守的士兵和民夫,几近三千的人最后只剩下了一百二十人,其中还有四十余人重伤,还不知能不能挺过来。
顾落衡清醒的当天便催着乔士谦带他回来,来到军营前,心跳就突然快了起来,一下车便四下寻找着那道身影,却是无果。
乔士安得知他回来去看他,谁知人家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那女人呢?”
“什么那女人?她有名字,她可又救了你一回。”
顾落衡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却没有反驳。
乔士安见他这个样子,指了指军医的营帐,“高谨受伤还没醒,她正在给他换药。”
“换药?”顾落衡突然想到什么,神情有些激动,“怎么换药?”
“什么怎么换药?”乔士安的话没说完,就见他身后的乔士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
顾落衡忽然沉了脸,疾步走向军医区。
一掀开帘子便看到江上歌穿着一身白衣,拿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擦拭着床上那具赤裸的身体。
江上歌余光看见帘子被掀开,抬头看过去,只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带着审视。
“你干嘛?赶紧出去!外头那么大的字看不到吗?”
顾落衡被她凶的愣住,刚要反驳就被乔士安拉了出来,点着营帐上贴的字条道:“高谨要是再因为你出事,我可真不会放过你啊!”
随后便听到帐内有脚步声渐近,江上歌掀开一条缝,瞪了他们一眼,“不准再进来啊!”
里面传来呲呲的声音,顾落衡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但一想到高谨赤裸的上身,那个女人还贴的那么近,怒气就从脚底窜了上来。
“江上歌,你给我出来!”
乔士安搞不懂他这是在干嘛,就见乔士谦拽了拽他的衣袖,将他拉远了些。
“哥,顾落衡的脑子可能摔坏了,他今个儿一醒就莫名其妙的傻笑,还一个劲的追问江娘子的事情,现在一回来又这样,怎么办啊?”
乔士安都被他搞蒙了,“什么脑子摔坏了?他什么时候又摔倒头了?”
乔士谦一脸莫名其妙的摊了摊手,转头看向顾落衡,这才发现他后背竟然有血迹渗出来。
“哥!你看他!伤口又裂了!”
乔士安眼睛暗了暗,一个手刀将顾落衡打晕,找来了士兵将他抬走。
江上歌听着外面终于安静了,无语的叹了口气。
这是有病吧!看不出来她在上药吗?
顾落衡没晕多久,醒来后看到乔士安一脸严肃的盯着他时,奇怪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还想问你发什么疯呢,你看不出来江娘子在给高谨治伤吗?”乔士安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顾落衡眸光闪了闪,“知道啊,但哪有这么治伤的!”
乔士安哼笑了一声,“当初你不就是穿了个裤衩被她治好的吗?”
见顾落衡哑口,他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叹了口气道。
“郑方遒通敌的事情败露后闭城不出,以全城百姓威胁放了他,而叶超那边虽然看似退了,但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快点给我养好伤,我还需要你帮我呢。”
顾落衡撇了撇嘴道:“知道了,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乔士安走出去后才想起来这里是他的营帐,回头看了眼帐子摇摇头,嘀咕道:“难道真伤到头了?”
...
相州府衙,郑方遒招来心腹,将一封信放到了他的手里。
“你将这个给叶将军送去,要快!”
心腹应声离开。
郑方遒闭了闭眼睛,走出了书房,穿过一道竹林,来到了一间屋子前。
他打开门,只见白绍丘静静地躺在地上,他走过去一脚踩在了白绍丘受伤的小腿上,白绍丘闷哼一声醒来。
看到他挣扎的样子,郑方遒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他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你要撑住哦,你要是死了,下一个便是你的妹妹了。”
“疯子!”白绍丘咬牙切齿。
郑方遒哈哈一笑,“疯子?我喜欢这个称呼。”
忽然,他脸上的笑容收起,脚尖轻撵,看着白绍丘忍不住的嘶吼声,满脸的愤恨。
“你知道我有多爱小禾吗?你不知道!即便我知道她是仇人的女儿,我还是爱她,我的书房随便她进,我的库房随便她用,即使是朝中要事我都不曾瞒她一丝,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郑方遒的脸变得狰狞,他猛地一脚踹在白绍丘的小腿上,指着他咆哮着。
“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只因为你是她哥哥,你是她唯一的家人!那我呢?我不是她的家人吗?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的血肉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