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沉眉思索，顾落衡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他是了解的。
曾经的他以为，江上歌生来便是这个灵魂，从来没有想过她是借尸还魂，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哎呀！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这个嘴！”
顾落衡被吓了一跳，抬头看着懊恼的李沧，不解，“李世伯，是因为什么？你知道什么？”
“没什么，贤侄你好好养伤，别院有药房要什么就让药童给你拿，世伯要出去几天。”
李沧说走就走，高朗端着药路过拱门时，差点和他撞了个满怀，险险护住了药碗，一眨眼间，人已经没了踪影。
他满脸疑惑的进了房间，“李神医这么着急干嘛去了？”
“不知道。”顾落衡透过窗户看着消失的身影，眉眼间的痕迹更深了。
...
马车里，王氏抱着江雪小心的哄着，紧皱的眉头在江上歌说出那句‘孩子不是顾落衡的’后，就再也没有松开过。
“为什么要骗大林说孩子不是他的？”王氏的声音中更多的是不解。
“娘，他已经不是林大郎了，就算告诉他小雪是他的孩子又能怎么样呢？让他把小雪带走吗？然后再给小雪找一个后娘吗？”江上歌看着她忽然收紧的臂弯，苦涩一笑。
“娘，他们富贵人家的后宅又能多干净呢？你想想当初捡到顾落衡时他满身的伤，您觉得他家能是我们这样的人去蹚的吗？”
王氏动摇了，“即使这般，你也不该这么作贱你的名声啊。”
江上歌心中一暖，挽起了王氏的胳膊，侧头靠在她的肩上，眼眶微微泛红。
“名声这东西我早就没有了，多这一条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们信我就可以了。”
王氏也许从未体会过母爱是什么滋味，但她下意识的担忧，还是触动了江上歌内心。
“娘，没有哪个后娘能做到你这样的，即使是亲娘都不一定能做到。”
江上歌只觉得倚靠着的肩膀忽然变得柔软，她不由的闭上了眼睛，摇晃的马车，就这样靠在她的肩上，竟然有些许的心安。
马车在千味楼门口停下，王氏轻轻的拍了拍江上歌的脸颊。
“醒醒，到了。”
江上歌这才惊醒，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
“居然睡着了。”
王氏脸上挂着少见的宠溺，这让灵魂已经二十七的江上歌有些窘迫，落荒而逃的跳下了马车。
李沧找到千味楼时，江上歌正巧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转身之际，看到了李沧，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师父，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
“为师还等着你的蹄髈呢。”李沧从她的身前走过，径直走进了千味楼，看到已经摆满了饭菜的桌子，毫不犹豫的坐下。
江上歌无奈的撇嘴，坐到了李沧的侧面，“晚上再给你做。”
李沧随意的点了点头，一副主人的姿态招呼着王氏等人，“快坐下吃饭吧，都饿狠了。”
本来坐在这桌的张小凡很自觉的坐去了下人的那桌，忙碌了一上午的众人都专心的埋头吃饭。
只有李沧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吃完饭，江上歌带着李沧去了二楼的包厢，倒了杯茶水放到他的面前后说道：“师父，你找过来，总不会真是为了一顿饭吧。”
李沧端起茶杯的手又放下，看了眼紧闭的门，轻声道：“你是借尸还魂？”
江上歌微顿，她没想到李沧是问这件事，点了点头，“当然，难道师母不是？”
只见李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忽然又抬头看她，“当初知道她不是这里的人时，我并没有深想，更没有细问，我以为她打从出生便是这样。”
江上歌皱眉，“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事特地跑来一趟？”
李沧点头又摇头，茫然间又有一丝紧张，他端起茶水一口闷下，神情格外的挣扎。
“当初我一直幻想着清雅她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而不是死了，可我现在突然想到，她也许真的没死，是真的回去了，那我...”
“不可能！”江上歌猛地打断他。
她已经知道李沧在想什么，她害怕李沧因为一些幻想而付出行动，以至于有些害怕到声音都在打颤。
“死了就是死了，师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曾几何时我也这样想过，也这样期盼过，可是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又没试过。”李沧有些激动，想也不想的争辩。
江上歌凄然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她从背包中拿出了那块墨绿的石头放在了桌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就是被它砸死的，那天...”
李沧怔住，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江上歌将石头放回了背包，“我又何尝不想回去，那里有我的朋友，有我的父母，但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
她微微颤抖的嘴唇，眼角已经湿润，长长的叹息过后，是内心的一丝庆幸。
“师父，不管师母在哪，只要还有人记得她，那她就还活着。”
李沧一瞬间的愣神后，释然一笑，点了点头。
“是为师想岔了。”
江上歌见他听进去了，才问出了自己疑问，“所以，您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些？”
李沧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叹了口气道：“还不是那小子，说什么你跟他之前认识的不一样了，我才突然想到了这些。”
江上歌大惊，“师父！你没跟他说别的吧？”
“我又不傻，当然没说。”李沧看白痴似的翻了个白眼。
江上歌拍了拍胸脯，“那就无所谓了，人都是会变的，随他怎么想吧。”
…
别院里，顾落衡喝完了药便打算躺下休息。
只是刚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出现了江上歌突然凑近的脸。
淡褐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狡黠和挑衅，微微弯起的朱唇邪魅又危险，纤纤玉指下一秒就要抚上他的脸。
顾落衡猛的睁开眼睛，挥去脑海中的画面，仰卧而起。
他是疯了不成！
他居然在想那个女人！
“高朗！高朗！”
正在隔壁房间写信的高朗猛的抬头，将信件藏好后才夺门而出。